司玄打断她道:“你想去做我怎能拦得住你?不过为了以後还能利用你,我自得留下护你周全。”
护她周全?
不是江芜看不起他,但……
她看了一眼司玄,一眼就能看出他灵力依旧如此低微,不禁低声一笑:“呵~那你可得……努把力。”
江芜如今在他面前简直是随心所欲毫不客气,与伏魔窟时笑容可亲的时候大不相同,但司玄也不恼,他独身立于楼台处,双手环胸,垂眸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人声如潮。
江浮云长得黑壮,哪怕金线勾勒的玄色面具遮住了一整张脸,在人群中也极为显眼。
他与宣钰前脚刚踏进青面坊,後脚便迎上来一个妆容精致的女郎,她问道:“二位少侠是要吃饭住店还是听小曲儿呀?”
二人没有出声,环视了大堂一圈,这里竟只是个迎宾的地方,客人进来後被分做三股客流去向三处。
那女郎见江浮云服饰与二人生疏的样子,知是外乡人,热情介绍道:“我们青面坊分为东西中三处,坊东是骰子丶六博之类的玩乐,坊中是供客官住宿的,坊西则是吃食喝茶听曲儿的,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二位只管开口!而且我们青面坊不会打烊,彻夜迎客!”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江浮云率先道:“我住店。”
宣钰则道:“我吃饭。”
女郎左一看右一看,他们不是同行的吗?疑惑只是一瞬,她随即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叫人还未进店便心生好感,她道:“二位请!”
宣钰被引向左侧长廊,江浮云被引向中间长廊。
二人走进去才发现,每两条长廊中间都隔着一方池塘,塘中不见残荷枯草,只见飘着的一盏盏五光十色的河灯。塘边建筑,无不高挂彩灯,烛光闪烁,映照在中间池水中,将水面也照得彩光流转。
江浮云不禁看向左前方的那处长廊,想要看清宣钰在哪里,奈何隔得太远,人群又密,实在辨别不出。他收回视线,叫了一声:“阿离。”
原本在前边跳蹿的橘猫闻声顿步,三两下沿着江浮云伸出的粗臂跳上他的肩头,眺望着前方的三两行人。
“这麽大一座楼可不好探查。”阿离变作原型的声音只有结了契约的江浮云可以听见。
江浮云大步流星:“还好有你。”
阿离轻哼一声:“得,又得去爬人窗台了。”
她话音刚落,突见塘水中间的那座湖心亭中出现一个着红衣戴青面的人,她叫道:“江浮云!你看那里!那是不是他们说的红衣蛊修?”
江浮云闻声看去,看不太清,走到栏边再看,还是看不太清,阿离一爪拍在他的太阳穴,轻渡妖力,江浮云的眼瞬间化作竖瞳,也看清了那亭中人。
红衣青面,长身玉立,他孤身一人立于冷风之中,过腰的长发随风轻扬,如玉树临风,清冷而卓绝,乍一看叫人难辨雌雄。
但对于江浮云不是,那就是他的郎叔!郎叔曾是他见过最美的人,也是他最亲近的人,在寨子祭祀时郎叔年年扮巫女神,而他则为神子。
在偌大的寨子里,也只有郎叔会叫他云儿,其他人只会叫他神子。
十三年前,也是他的郎叔亲口告诉他真相,否则他断不会轻易相信江芜一行人的话,但那以後,郎叔竟消失了。
他一直想问问郎叔,为何与金岱共谋,又告诉他真相,为何扔下他一走了之?
江浮云在长廊之上一跃而去,飞身落到湖心亭,郎从南似是有感,蓦然回首,他盯了江浮云好一会儿,直至他落在自己面前。
“郎叔!果然是你!”江浮云一手取下面具,一手抓住了郎从南的手臂,生怕郎从南再消失似的,“是我,我是云儿,郎叔你还认得我吗?你为什麽没有来找我?”
郎从南透过面具看了江浮云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等你很久了。”
宣钰走在人流中,忽见江浮云越过塘水,他循迹看去,湖心亭中站着的赫然就是那红衣蛊修!他哪怕只见过一眼,也绝不会忘记!
他心叹江浮云这小小少年未免也太过冲动,刚想上前帮忙,怎料下一刻便见亭中二人拉扯起来,江浮云虽是云州出身却是个南疆人,莫非此二人早就相识?
那蛊修修为高深莫测,宣钰不敢妄动,决意静观其变。
“你现在必须离开少陵城!离开青州!”
透过面具,江浮云看见了郎从南说这话时眼里的担忧与决绝,他问道:“为何?郎叔,企图重现噬灵蛊的人是你吗?你还有其他同伴也在这儿吗?”
他焦急地看着郎从南,恨不得一股脑将所有问题全说出来,不等郎从南回答,他又想起了什麽似的,道:“对了,郎叔,我们换个地方再说话,慕容氏早在外面埋伏了人,要抓你!”
郎从南想要再说什麽,却不能说出口似的,只得作罢,他焦急道:“云儿,你信我,快走!我不会有事的。”
阿离早就跳到栏杆上巡视四周,她远远瞧见的人流都戴着大同小异的面具,不等江浮云二人说上几句话,她便瞧见人流之中有一原本快步而行的红面灰衣男子陡然三两步躲到柱子後边,她刻意出声让二人都能听见道:“宣钰好像看过来了。”
江浮云闻言并未有动作,郎从南却是留下一句快走,转身越过栏杆,飞身跃上楼阁,跃出青面坊离去了。
宣钰见势不妙,飞身追赶过来,却只能看见郎从南离去的身影,他落到江浮云旁侧,质问道:“你就这样看着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