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明月心想,明明站不起来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万一什麽地方没有做好,她在轮椅上度过馀生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但她从头到尾都是毫无波澜。
她在那条新闻下第一时间就接受了自己站不起来这件事情,又在医院里对着许泽屿的焦灼出言安慰,平淡的连医生都侧目,惊讶的看了她一眼确定她的病情,而明月在对得知自己的情况之後依旧没什麽反应,就好像出事的人不是她一样。
太平淡,又太古怪,许泽屿到现在还提心吊胆,生怕中途再出什麽幺蛾子。
着实不怪旁人,也不能怪旁人。
更不能怪闵祁问出来这个问题,事实上,就连许泽屿也想知道答案。
为什麽?为什麽她从头到尾都表现的那麽淡然?
自然而然到这件事情一点都不能搅乱她的心绪,像是一只蝴蝶在春日里出现在她生命中那般平平无奇。
明月见他那双疑惑的眼睛,嘴角微微一笑。
她的视线放在玻璃窗外的那朵云上,随着它一起飘去了天边。
远方有飞机划过云层,距离太远,远到明月只能看见手掌那麽大的形状。
她就在那无声轰鸣中微微湿了眼眶,闵祁听见她低声道:“生死有命,我见过了。”
见过了,也勉强不了。
面对死亡,无论是谁,无论怎麽挣扎用力求生,都只有接受的份。
不接受没有办法,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
无论你怎样痛哭流涕摧心肝,撕心裂肺也无法挽回。
生命在时间长河中一去不复返,没有人能重新回到命运转动的齿轮前,预知命运的回头处。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不畏惧了。
事情无论以什麽样的形式出现都没关系,该发生的时候总会发生的。
最坏的结果,明月其实已经见过了。
无非就是---
无非就是死路一条。
往日恐惧,可现在她也不怕了。
没什麽好怕的。
死都不怕的人,会怕站不起来吗?
不会的。
她已经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了,人生该失去的,几乎都已经失去了,生命里的王牌已经被上天强行掠夺走了,她的底牌,没有什麽了。
没有什麽好害怕的。
她只有命一条,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死了。
也是在这一刻明月才发现,她很神奇的接受了死亡。以前怎麽样也不肯去面对的东西,不知道何时开始,竟然也开始慢慢学着接受了。
生离死别在她看来不再是一个严肃到需要流眼泪的话题,取而代之的,是重逢。
或许另一个世界里,有她朝思暮想的人,或许有人也盼着和她重逢。
反正这个世界,生死有命。
她根本改变不了。
不接受又能怎麽办呢?
闵祁看着明月红了的眼圈,伸出手来在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来一包未拆封的手帕纸,塑料膜撕开的声音在这寂静空间里格外的惹人注目,那张带有雪松香味的纸巾随着闵祁的动作递了过来,她忽然就想起来过去。
人生中好像也有这麽一年,她没考好坐在天台偷偷哭泣,云在头顶悄悄溜走,旁边有人自口袋里掏出来未拆封的手帕纸递给她,而後轻声道:“别难过。”
别难过,明月。
周阔的声音跨越时光出现在她耳边,明月的眼泪连珠落下,滴滴晶莹,带着无尽的苦涩。闵祁见状手忙脚乱,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她看着闵祁一副焦急的样子,却淡淡一笑。
明月摇头拒绝道:“谢谢闵祁哥的好意,但不用了。”
这个世界上替她擦眼泪的人已经不在了,她以後,也不会再哭了。
明月含着眼泪擡起头来看向天边的云,一片洁白中,她执着的望向天边,企图看向另一个世界。
冷风吹的白云北飘,明月就在这里看了天边的云卷云舒,路过的人见状直直摇头,感叹他们忙里偷闲,岁月静好。
同一片天空下,另一处高层却是乱成一锅粥。
三分钟前仪器疯了一般乱响,护士推门进来,急匆匆的查看後,又飞奔出去:“主任——院长——”
她边跑边喊,“45床的病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