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门坏了,妈妈。”谢沛然冷漠地看着她,“是你说不修的。”
“我说不修,我拦着不让你修了吗?”谢萍的声音尖利起来,像长指甲划过黑板般刺耳:“你自己不是有钱,你不能找人修?!”
“……”
荒唐。
谢沛然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因为极度的荒谬和不可置信,唇角颤抖着笑出声来:“所以,是因为钱才不给我修的?”
不指望得到答案。
或者也不想听到答案。
谢沛然转身抱过电脑,撞开谢萍冲了出去。
谢萍和谢德海追过来,谢萍怒气未消,声音仍然尖道:“大晚上的你要跑哪里去?反了你了!说你两句就要跑!”
谢德海也沉声道:“一个女孩子!这麽晚出去也不怕被人欺负。”
谢沛然拧住门把手,回头望着他们,声音冷得碾过白雪冰霜:“总好过在自己家里被人欺负。”
“谁欺负你了!”
谢萍的火被激得一冒三丈高,拉住谢德海停下,隔着桌子怒声道:“家里管吃管喝管你这麽多年,还对不起你了是吧!有本事——把这些年花在你身上的钱还回来啊!”
谢沛然拉开门,被冷风浇了一脸,心里仅存的那点希望也被彻底浇灭。
她背对着两人,声音很轻:“好。”
“回头我列个单子算算,你们也列个单子好好算算。”
门在谢德海谢萍眼前关上,她清棱棱的声音也被关在门外。
一息未剩。
抱着电脑和自己,谢沛然拿着身份证去了酒店。
然後在床上对着月亮枯坐,望着万家灯火,在一片寂静中,她忽然想起了温拂容。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下意识地想打电话给温拂容,她不知道为什麽要打这个电话,因为即使打过去,她恐怕也不会告诉他发生了什麽。
她不想打扰到他,在这个时候,这个万家灯火团圆夜的时候。
但这种刻进骨子里的本能反应,就像冷得发抖的孩子去寻找火光,即将渴死的旅人一头扎进涌泉。
他是她的本能。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也不知道从什麽时候结束,就这样连绵不断,逐渐成为她落脚的避风港。
逐渐成为,她唯一的避难所。
*
“混蛋。”
谢沛然接着电话,怔了一下,眼泪又滑过脸颊:“……什麽?”
“我说。”温拂容面容平静,声音却冰凉,向来温和有礼的人第一次这样骂。
“他们都是混蛋——”
“……”
“哈……”
晦暗的房间里,谢沛然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她低低地笑出声来。
然後眼泪扑簌而下,泣不成声。
家人是什麽?
很久很久以前,谢沛然就在想这个问题。
是血浓于水不可分割的联系?
还是朝夕相处造就的感情?
不是。
是隔着千山万水,隔着遥远时光,只听信你的一面之词,仍然义无反顾爱着你的人啊。
是所有人都背弃你时,他却坚定地选择着你。
是你生活在这个世上所拥有的最大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