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67。玻璃拉拉鱼宁愿和别人拉拉扯扯……
浅蓝车子穿行在幽蓝夜色里,两侧的建筑物急速後退,像一把闪亮的匕首划开黝暗的远方。李执开得比平日迅疾些,微微细雨敲在挡风玻璃上,窸窸窣窣响了一路。
在地下停车场泊车时擡腕看了眼表,仍是靠近十一点了。
盯着轿厢液晶屏幕上跳动刷新的楼层红字,他心里生出一股焦躁。随着电梯上行,一节节升腾起来。
指纹解锁,却是一室静谧。除了玄关处的一簇暖黄光线,客厅黑漆漆一片,仿佛和一路的暗夜别无二致。
餐台上放着几个食盒和一捧鲜花,是李执抽空给悠悠点好的,糖水丶零食和夜宵。临时加班没时间,缺席了周五例行的陪伴,却还记得腾出时间安抚她,是个好情人吧
可连包装纸都没拆,预示着气氛不祥。
李执有点意外,悠悠和他都是夜猫子。日常这个时间点,即便不做正事,她也或窝在沙发上刷平板,或在书房看看书丶摆弄些小玩意。
卧室的门虚掩着,没有光线泄露,果真是睡着了麽?
悠悠不到九点就出了“雨夜”,李执发她的信息却没有回音。
後来……隔了不到十分钟,他看到悠悠在群里回乔靓信息:“到家了”。
沈南雨提前发了预警给李执:悠悠酒吧的时候挺闷闷不乐的。无奈那时候李执会开到一半,消息淹没在几条对话中。
脱了外套,径直走向卧室。果然依旧关着灯,除了贴着踢脚线的几道近地光带,俱是墨色。
第一眼望过去空无一人,李执几乎要心下一凉。擡眼望向露台,隔着拼花玻璃看到那道侧影才觉心安。悠悠趴在藤桌上,人蜷缩在椅子里,莫名地委屈巴巴。
不知道为什麽,这情形似曾相识,他想起了春寒料峭时的那次吵架。那晚他把自己关在门外,就如同此刻的她。
还好现在已经是夏天了,悠悠倒不至于冻着。
李执走近了才看清人没有睡,晶晶亮的瞳仁注视着前方。
当他的手指碰到悠悠的双肩,却是不期然的触感。湿漉漉丶冷冰冰。
以前他总觉得悠悠像一尾探头探脑的水蛇。李执很熟悉,儿时的水田里,这些小东西穿梭于禾苗和软泥间,钻来钻去丶十分灵活。
偶尔的冷言冷语,是她时不时吐出的信子,鲜亮丶敏捷。
无数次嫌过她不够亲近,可悠悠终究是这样小小的一只,仅有微微的毒性,既不夺人性命丶也不惹人生厌。
反而这样来来回回地试探,有种鬼鬼祟祟的可爱。
还没到暑天,外面又吹着斜风,把雨星子刮到吴优身上。她只穿了件贴身的吊带睡裙,裙尾沾在肌肤上,起了层小米颗粒。
李执从外面来,知道那是雨浸透了衣服。却莫名有一种奇异的联想:像摸着一只流血的小兔子,没开顶灯,仿佛手下的黏腻液体,是她的伤口汩汩往外淌着。
男人和女人之间真是没有道理,明明他什麽错事都没做,李执却陡然觉得自己像犯了天大的罪行。
情人间有时又很敏感,在看到露台上的她那一刻,李执就隐隐感知到吴优在生气,也冥冥中知道她在气什麽。
当初和她置气时,也幻想过这一刻:会畅快吧,不过是把她对待自己的方式,再偿还回去。
可看到悠悠失落的样子,就明白自己做错了:即便是她先出招,他也不应该还回去。男人女人的筋骨终究不同,她很绵软丶他更扎实。
“李执,我们之间有隔阂麽?”
吴优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及他的脚步,知道李执就停在身後。她没有转身丶也没有擡头,只低声问了这麽一句。
风吹过花架,藤蔓上的枯枝沙沙地摇曳着,悠悠的话语比这响动还轻。
却抓着李执的喉咙,他好一阵才艰涩开口:“没有吧……”
没有吗?灯不亮,李执看不到吴优的唇角讥诮地翘起。
“你今天为什麽加班”
“忙公司的事情。”
“什麽项目”
……这是时隔一个季度,她和李执默契地不提及彼此的工作後,吴优首次越过了这道界限。
开了口才发现没那麽难,不是什麽荆棘樊篱,仅仅捅破了一层窗户纸般轻易。
因为她爱他,发自内心地愿意关心他,整个春天吴优都在忍这件极其想做的事……她出了雨夜酒馆,在梧桐树影下沿着马路牙子走着,淋了一路到家,才意识到——如果不愿意撑伞,雨是躲不开的。
“一点小事,就概念首店的选址。”
“是麽?那你为什麽要撒谎”
人很难改变自己的行事习惯,悠悠的问答方式依旧咄咄逼人,像审判一样。尾调却带着点哽咽,如鞭子上沾着点酒精,抽打地人火辣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