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公主看着,楚璇琅也没法放开嗓子吼,让两个小屁孩少管闲事,见苦口婆心不起作用了,只能威胁:“这件事一旦掺和进来,不成便是杀头的大罪!你们俩今年才多大?不要命了吗?”
最後还是公主以吃饭为名头打断了这场根本不会有结果的劝导,沈清言一边感叹公主府的菜品美味,一边想也许以後没必要装病推掉那麽多宴会。
沈清言和伍嘉杏吃饱喝足,跟楚璇琅一起拜别了长公主。
伍嘉杏跟她俩不顺路,也下车告了别。随着视线里离去的身影消失不见,楚璇琅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沈清言先开口:“郡主,那个在我家里的人……她去世了。”楚璇琅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镇北军这些年立功无数,早已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在狱中定会被严刑拷打。她能逃出来,更是难上加难。”
“不是的,”沈清言摇头,“官兵来府上搜查,她怕牵扯到我们,所以自己投了井。对不起。”
“沈小姐,你为什麽要道歉呢……我们镇北军一向不给老百姓添麻烦,何况让你一个小姑娘来送信,已经麻烦了你许多。她只让你去却不找沈相,也是怕信被拦在丞相府吧。我已将证据证人上报给大理寺,事情差不多要尘埃落定了。”
“全部?大理寺可信吗?”沈清言忍不住问。
楚璇琅笑着看她一眼:“这就怀疑上大理寺了?等你科考完,不考虑去大理寺?”
沈清言被问红了脸,反驳道:“我是为镇北军的未来考虑!”“是是是,多谢沈小姐,那现在,能麻烦深谋远虑的沈小姐带我去一趟丞相府吗?我想带我的士兵回家。”
“爹丶尚书大人?”沈清言从马车上下来看到沈平以及他身後站着的祝明镜的时候,就明白事情已经全部暴露。
“沈清言!你!”
“沈相。”沈平的手快要指到沈清言的脑袋上时,马车的帘子被拉开,楚璇琅下了马车。
“郡主?”沈平的手迟疑了一下,沈清言立即跑到了他身後。“丞相,”楚璇琅向沈平行礼,“今日有东西遗失,多亏令爱告知,否则璇琅真的要痛心疾首丶辗转反侧了。”
沈平哼了一声,甩甩袖子正要走,身後之人又说道:“不知璇琅是否有幸,能与沈相和祝大人喝一杯茶?”沈平眉头皱了起来,郡主不是来找他那个爱管闲事的女儿,给那个镇北军下葬的吗,怎麽又不着急开始找他喝茶了?
“自然,郡主请。沈清言你回兰苑!”
祝明镜也点头,在衆人的交谈客套中看了沈清言一眼。
後院里的那口井是枯井,人已经被捞上来了。沈清言打了水,用帕子擦净了那人的脸。
边境风霜,烈日苦寒,加上这些天的严刑拷打,女人的脸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无数,擦过眉眼丶鼻子丶嘴巴。明明是为国战斗的将士,为何会被官兵逼死呢?
沈清言的眼泪滴在了她的睫毛上,让她好似也眨了一下眼。
“沈小姐。”楚璇琅站在兰苑门口,小声喊她。
沈清言眨了眨眼,把眼泪全赶出眼眶才擡起头来:“郡主,你能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楚璇琅走近,轻轻抚过女人的脸。“甘嘉善,她是李将军的副官。”
甘嘉善。
真好听的名字。
沈清言只给她擦了脸,甘嘉善的衣服上还有许多血迹,楚璇琅一下把她打横抱起。
“沈小姐,沈丞相,叨扰了。”
“郡主慢走。”沈平颔首。
看见沈清言眼睛红红的样子,沈平也没忍心再说她。
“这件事快要解决了,後面的事你别管,郡主自有安排。”沈平说完,看沈清言就算流着眼泪,也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忍不住摇头。
沈清言哭着问:“我不管,你也不管吗?爹!你是丞相,丞相不是要管天下事吗?郡主入京把证据交给了大理寺,谁知道得到的会是什麽结果?”
“爹问你,之前郡主没回来的时候,你和小五就天天旁敲侧击,觉得镇北军是无妄之灾,说明你的心本来就是偏向郡主和李将军的,是吗?”
“那又怎样!”沈清言不服,“当年大月来势汹汹,老将们一个个托病不敢出战,若非李将军自荐,谁知道云京现在还是不是姓楚?李将军谋反,但凡长了眼睛的谁会觉得是真的?从岐州到云京,再到岭南,全大楚谁会觉得李将军会谋反?”
“可是你没有证据。你想去刑部,断案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徇私。镇北军究竟有没有谋反,要三司会审,上报陛下後才能决断!”
沈清言没理也要争三分:“我现在又不断案,还不让我有一点偏心吗?爹爹身为丞相,明明应该管天下事,对此事不也是三缄其口?”
沈平叹了口气,手掌沉沉落在沈清言肩头。
“我会管的,丞相会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