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终是改了口:“让他进来吧。”
或许可以让徐太医试试,能否看出这蛊虫之毒。只是徐太医是赵翊的人,他会将蛊毒之事告知她麽?
思量间,徐太医已手提着药箱子进来了,在行过礼後,他先是问了林婠近来可不适?
林婠迟疑了一下,摇头。
徐太医将林婠这一瞬间的犹豫记在了心里,随後伸出两根手指,轻搭在她腕脉上。眉头皱起,神色有些古怪。
青黛见状急切地问:“请问徐太医,太子妃身子可是有……”不妥?
後面两个字卡在了喉咙里,怎麽也吐不出来。
徐太医以为青黛问的是,娘娘身子是不是有孕,因他在来之前,承康特地说了。
他轻抚了一下胡须,道:“太子妃脉象有些像,但……许是时日还短,待再过半个月,应是会明确了。”
林婠脸色煞白,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她想开口,然而喉咙却像是被一层厚厚的淤泥给堵住了。
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手指紧绞着衣角。心口仿佛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嗖嗖地灌进来。
墙角的那棵紫薇花树,被摘得光秃秃的树梢上开出的仅一朵紫薇花,又被风刮得离了枝叶,掉落下来。
後面徐太医还说了什麽,林婠已听不见了,她袖中手指紧紧攥着袖兜里的昨夜写好的纸张。
待见到他,她就将这和离书给他。若他不愿,那便将她休了,反正她两样都备好了。
徐太医以为林婠是过于忧心子嗣,毕竟太子妃嫁给太子已多年,却一直无所出。又霸道地拦着太子纳人。
东宫无嗣,于江山不利。如今已有臣子在像陛下进言。想来应是太子妃着急了。
徐太医自知已明晰,便道:“太子妃无须忧心,目前时日还短。待臣开些方子,太子妃饮服半月即可如愿。”
就算没有怀孕,用了半月药,也是能增加几率的。
徐太医从东宫出来,并没有立即回太医院而是去了福宁宫,如今皇帝已一心在万岁殿与主持方丈做法事。
政务都交给了太子处理。太子也因此几乎日日都在福宁宫,只夜里才回东宫。
让人通传後,徐太医很快就被太监领进了垂拱殿。垂拱殿是历任皇帝处理公务的地方,如今这里,高位上的龙座空无一人。
下首按了一张小案,赵翊一身玄色蟒袍端坐在案前,他提着朱笔,在一本奏折上圈画着。
他眼睑微低,鼻梁高挺,颜色冷淡的薄唇,每一处轮廓都蕴藏着锋利寒意。
掌灯的太监立在两旁,投下的灯光落在他身上,衬得他更为的高大,具有压迫。
徐太医心神一凛,不敢再看,低头行礼:“微臣见过殿下。”
赵翊批完一本,又拿起一本,似看到了不满意的,剑眉微微皱,眼皮也没擡一下,冷声问。
“如何了?”
“回禀殿下,太子妃似有滑脉,许是月份短,目前还不能确定。”
赵翊在那本奏折上圈了一下,随後将之扔到一边,这才轻掀眼皮:“孤知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徐太医小心地退出去,心中想着,殿下对太子妃也并非传闻中的不在乎。若是太子妃有孕,就是以後嫡长皇子了。
赵翊搁下笔,伸手捏了捏眉心,唤道:“承康。”
“奴婢在。”承康闻声立即进来了。
“去跟父皇身边的啓公公说一声,青州水患需主持方丈去做场法事,让主持方丈完成後,即刻啓程前往。”
承康愣了一下,殿下不是已派了吴大人去青州督办麽?而且殿下素来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怎麽……
赵翊没有让承康退下,而是骨节分明的手指规律地轻敲着桌面,显然是在心里衡量着。
承康静立在一旁等候,须臾,轻敲着的手指停住了。“去汴河包一艘画舫。”
承康立即明白了赵翊的用意,自那日看过太子妃的那封'情书'後,他就试探着与殿下提议。
去包一艘与太子妃泛舟汴河。
只是他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不但没有得到的褒奖,还被殿下给训斥了一顿。
“殿下放心,奴婢定将太子妃带到那画舫上。”
如今太子妃有了身孕,殿下也终于知道上心了,他觉得今儿这阴蒙蒙的天都亮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