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你还害死了高贤妃。高贤妃虽不是陛下的亲生母妃,可高贤妃也是抚养了陛下多年的。是妹妹求情,陛下才答应给姐姐一个体面。”
我没有,我没有害高贤妃……
话到嘴边,林婠又咽了回去。这话,她说了很多遍了,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她。他甚至连一个辩驳的机会都不曾给她。
林妗目光似无意地在林婠右手腕间戴着的莹黄暖玉手镯上扫过。
“姐姐不是一直想知道,你们成婚多年,为何没有孩子麽?”
林婠本打定主意,不管林妗说什麽,都不听不信。然而听到这句,她仍是忍不住心乱了。
耳膜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没有了声音。
她听见自己在颤抖着问。
“为……何?”
两个字说得极为艰难,像是从狰狞苦涩的石头缝里挤出来的。
“你手上戴的这暖玉手镯是用特制的绝孕药水泡过的,所以才会是莹黄色。”
林婠如坠冰窟,全身血液都凝滞了。
这暖玉手镯是赵翊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林妗嫣然一笑:“姐姐若是不信,可以看看这个。”上前两步,从袖兜里掏出一卷明黄的帛书,展开。
上书:
……林氏女妗,温惠秉心,柔嘉表度……今奉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後,以奉神灵之统,母仪天下,表正六宫……①
是他的字迹。
林婠喉间的铁腥再压制不住,“噗”一口血喷了出来。
洒落在腕间的暖玉上,将那好看的莹黄,浸染成触目惊心的红!
心像是被顿斧劈开,痛得连灵魂都在颤抖!浑浑噩噩间听到林妗在她耳边低语。
“我知姐姐心里挂念着林家,姐姐不用担心,有我呢。不过,前几日天牢传来消息,嫡母身弱,没有熬过去,已病故了。”
“姐姐,是你害了林家,是你害死了嫡母。你怎麽还有脸活着?你该以死谢罪才是。”
母亲!林婠眼前一黑,又是一口血呕出来,再没有了体面,如失去生命的破布娃娃颓败地倒在床上。
林妗瞥了毫无生气的林婠一眼,转身离去了。
屋内一片死寂,唯有寒风在肆无忌惮地刮着。
林婠艰难地挪动身子,颤抖的双手捧起那封圣旨。
原来人痛到极致是流不出眼泪的。
屋外雪已停了,院子里衰老的古树,无力地伸着狰狞的覆着厚厚冰凌的干枝,在寒风里咽呜。
半响,林婠缓缓坐起来,从柜子里找出,那件珍藏得极好的大婚时的凤冠霞帔。
那是母亲一针一线亲手为她缝制的。
穿戴妥当後,她已是冷汗涔涔。缓了半响,坐到梳妆台前,拿起胭脂轻轻在脸颊上扫过。
铜镜里,面容苍白的女子,顿时多了几分气色。
娇艳如花,一如当年。
曾经的甜蜜和美还历历在目,为何他们会走到这一步?
林妗有一句话,说得没错。
是她!是她害了林家,是她害了母亲啊。
若不是当年她求着爹爹帮赵翊,若不是……
林婠痛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死寂。
端起梳妆台上放着的酒盏,仰头一饮而尽。然後平躺在一侧的软榻上,闭上眼等待着毒发。
白昼的光一点点地从陈旧斑驳的窗棂退去,像是生命一点点离开躯体。
母亲,是婠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