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看了眼人头攒动的屋内,她知道林妗就是故意的。
她知道,只要林妗不醒,她是等不到太医来。恨恨地捏住拳头,一跺脚一扭身,跑进了黑暗里。
夜已深沉,浓得像一团化不开的墨汁。院子里廊檐下挂着的灯笼,发出微弱的萤光,在寒风里摇曳。
像是顷刻就会熄灭了。
青黛见胭脂只身回来,探头看了看她身後,问道:“太医呢?”
胭脂闷闷地道:“太医都不在。”
“东宫里不是有专属的太医麽?”
才问出口,青黛就知晓了缘由,今日殿下亲自送林妗回来,而娘娘却不见踪影。
更别说,传的那些流言蜚语。
知道宫里的人向来就是奉高踩低,青黛仍是忍不住气愤,低声道:“娘娘还是太子妃呢,他们就这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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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沉,月光很柔很柔,像一层蝉翼般的轻纱,把这层层叠叠的宫殿遮掩得绰绰约约。
园子里的栀子树如点点星光在夜色里时有时无。夏风拂过,树下的小池塘泛起一层层波光,美得让人心醉。
然而,这美景却无人欣赏。
赵翊从福宁宫出来,登上等候多时的马车,他轻轻倚靠在微凉的车壁上,背脊微微後仰,疲惫地擡手,指尖轻轻揉过紧锁的眉心。
“如何了?”
一阵微风拂过,紧接着,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马车里。
“属下追过去时,那刺客已自尽身亡了。属下失职,请殿下降罪。”
赵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淡然道:“无妨,我早已有所预料。”
“吴大人已查明刺客身份,确为五年前云镇惨案的幸存者。”
赵翊轻轻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冷峻。
“去告诉吴越泽,从他们自入汴京以来的行踪开始查,尤其是与人交往的蛛丝马迹,不得有丝毫遗漏。我绝不相信,仅凭他们二人之力,便能轻易潜入皇宫。”
“另外,通知吕达,近期行事需谨慎,无事不必频繁来东宫。你在暗卫中挑选一人,专门负责与他的联络。”
经历了今日之事,赵翊不难想象,明日的朝堂之上,必将又是一番对武将的打压与排挤。
他还是小瞧了那帮文人,没想到他们还是有血性,只是将这狠劲用在了内斗上。
暗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殿下,若要行事隐秘,小七或是个不错的选择……”话未说完,便见赵翊目光如炬,冷意逼人。
“是属下逾越了,请殿下责罚。”
“去吧。”
“是。”随着话音落下,暗影再次化作一道黑影,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马车辘辘前行,车轮在石板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而突兀。
“太子妃可已回宫?”
驾车的承康连忙答道。
“回禀殿下,太子妃已在酉时回到东宫。只是……太子妃似乎崴了脚,太子妃殿的宫女曾前来请过太医,但当时太医院的太医皆在福宁宫。”
赵翊的眉头微微皱起:“她不是有自己的专属太医吗?”
“林妗姑娘一直喊疼,所以……”承康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马车内,“太医便一直留在云浮殿,未曾离开。”
半响後,车内才传出赵翊的声音:“去太子妃殿。”
承康精神一震,他就知道,殿下心里还是有太子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