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二去间,已是七月下旬,秋日的意味越发浓烈。
洛阳,朝元殿。
宋珩那处得了密报,拆开看过,往灯轮的烛火上烧了。
心中虽知沈镜安的人定会?保护好她,可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就?当做是他?贱好了。
“往汴州的沈府派一些身手过硬的死士过去,务必要护她周全。”
案前静立的男子两手抱了拳,恭敬道?:“卑下遵命。”
宋珩又交代他?一些旁的事,眼神示意他?退下,不?多?时,殿中便只余下他?一人。
夜渐渐地深了,殿外万籁俱寂。
这三年来,国库日渐充盈,宋珩手里亦藏了许多?女?郎才会?喜欢的珍宝,譬如渤海国进贡的皮毛货,夜明珠那样大的珍珠,又如巩县进贡的极品白瓷器具,再如卢龙沿海打捞来的大珊瑚雕刻而成的摆件、海上舶来的各色珠宝玉石……
自他?决意将?来册她为后,大长公主宋微澜几次三番地在他?面前找不?痛快,扬言杨氏女?乃是祸水妖妇,宋珩不?再顾念她的丧子之痛,令人将?其?送出?宫去。
太皇太后为此与他?争论不?止,宋珩一概不?听,以她上了年岁为由?,阖宫事务皆由?六局二十司代理,待将?来立了后,只听命于皇后殿下。
汴州,康王府。
康王、夏王等人在一处密谋议事。
夏王问一圆领绯衣官员:“扬州那处的贩卖私盐可处置妥当了?”
原来这起?私盐案,乃是东宫察觉到危机后,深挖出?来的一起?与康王一派有所牵扯的案子,现下已交由?大理寺和刑部一同办理。
江晁生性多?疑,心中原本起?了些改立康王的心思,经此一事,暂且不?提此事了。
康王不?甘心自己苦心经营的大好局面就?这样被打破,又叫王氏往江晁枕边吹风。
然而江晁近来似乎不?像从前那样喜爱王氏,鲜少会?留她过夜;前些日子,却是又与东宫里的一位承徽有了些首尾。
那官员点头道?:“二位王爷只管安心,诸事皆已处置妥当,断不?会?叫人查出?到王爷的身上来,只叫底下的当个替死鬼罢了。”
略忖一会?,又道?:“不?过卑下以为,王爷既要起?事,何妨借由?此案让武安侯离开汴州,军中主将?不?在,自然不?足为惧。”
夏王亦有此意,附和道?:“武安侯忠于圣上,隐有偏向东宫之意,某多?次有意拉拢于他?,金银钱物也好,美人宝马也好,那厢始终不?曾动?摇分?毫,既做不?成盟友,便只能成为敌人。”
康王细细思量一番,亦觉有理,当下敲定此事,又问各处宫门守将?可已收拢妥帖,议过事,天色愈晚。
夏王走偏门出?府,遇着一顶小轿子往此间来,那里头做着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这段日子处于风口浪尖上的王孺人。
二兄倒是舍得,自己宠了好些时候的美人也能双手奉上,他?却做不?得这等王八。
夏王打马回府,将?马交给小子牵去马厩安置,自往一间空荡荡的院落走去,此间曾是他?的爱妾,孺人冯氏来。
那日冯氏是如何扑进他?的怀里,痛斥圣上对她犯下的不?伦之事。
夏王有如晴天霹雳,叫那道?惊雷震得一时回不?过神来,还不?待他?问上两句确认此事,冯氏便已拔出?发上银簪刺进脖颈,献血喷涌而出?,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止不?住。
那日起?,他?便暗下决定,定要向父皇讨要一个公道?。
然而他?只是个不?得宠的皇子,父皇岂会?将?他?看在眼里,他?要公道?,要让父皇也尝尝痛苦的滋味,便只能仰仗旁人。
出?自继室郑皇后之腹的二兄康王便是最好的人选,他?虽素来无心朝堂之事,但却也能瞧出?二兄有谋夺东宫之位的狼子野心,且行事足够阴险毒辣。
数日后,冯孺人离世?的消息一凌传出?,江晁不?免对夏王心生愧疚,因夏王违心讨好江晁,道?那冯氏得圣上宠爱原是她的福气,不?曾想她是个心气高的,竟做出?那等自戕之,实乃无福消受皇恩之人。
江晁听后感叹夏王的孝心,有心补偿于他?,升任中书侍郎。
翌日早朝,康王一派的大臣一改常态,提议令沈镜安前往江淮一带巡盐,兼查办贩卖私盐一案。
盐铁事关民生和税收,绝非小事,沈镜安乃是江晁心腹,加之为人端方刚正,江晁自是信得过他?;若是换做旁人,只怕又要牵扯出?诸多?的关系利益,反而不?能叫他?放心。
江晁仔细思量过后,降下口谕,令中书省起?草诏书。
当日下了朝,沈镜安先往府上走了一遭。
李令仪离开已有十余日,想必现下正在兖州城中,再过几日,也该返回汴州了。
沈镜安来时,施晏微正抱着杨筠讲故事给她听。
今日施晏微讲给她的是经自己改缠过的小蝌蚪找阿娘的故事。
郁金坐在一边的月牙凳给她缝制衣物。
沈镜安令她退下。
“这两日阿舅便要离开汴州往扬州等地巡盐去了,公主尚还未归,你和珍珍两个人留在汴州城中,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