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被捞出来的时候的样子。”
当时的画面很触目惊心,并且让人大呕特呕,陈馥野当然记得:“嗯。”
“我不是将刀拿出来的。”他继续道,“刀和尸体镶嵌得非常紧密,几乎可以说,我是将刀抽出来的。我认为要想找到真正的凶手,这把刀确实是关键线索。”
“你想说,这是季雨兰刻意而为之?她想借此最後一搏,保留证物?”
褚淮舟点头:“我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尸检结果怎麽说?”陈馥野问。
一大片金黄色的梧桐叶飘落下来,褚淮舟恰好伸手接住。
宽阔的叶子,有一个手掌那麽大。
“哦?”他说,“秋天好像到了。”
八九月交接,依旧燥热,秋日却悄然而至。
陈馥野擡头,听见蝉鸣四起:“没有吧。”
他递来梧桐叶:“不信的话,你拿着。”
陈馥野只好接了过来。
“身上的骨折要发生于死亡时间之後,也就是说,季雨兰在生前并没有经历什麽激烈的打斗。”褚淮舟继续道,“她是被刀捅进腹部,死亡之後,被凶手塞进缸中时导致的骨折。”
“这说明,凶手应该是在情急之下,不得已将她临时藏匿在那个地方。後续不知为何,没有再返回。再後来,就是我们撞见的那一幕了。”
“所以,季雨兰被杀害之後,凶手带着她试图寻找藏尸点,中途匆忙,只得在茶摊临时藏匿,然後只身逃离。”
陈馥野捏着梧桐叶柄,一边说着,一边让它随风转悠。
“结合上今日那个小吏的补充说明,案件的过程,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褚淮舟轻轻点头。
又一枚梧桐叶落下,他拿下手中看了一会儿,又递过来:“这片好像更漂亮一点。”
陈馥野对比了一下,索性:“我都要了。”
他笑起来。
“其实关于那把刀,我还有一个小发现。”褚淮舟说。
“我不知道你对刀的了解如何,但是那把刀很显然,是一把屠刀。并且,我捞出来的时候,上面还有残存的肉块。”
陈馥野顿悟:“我们当时都以为那些肉块是从尸体身上蹭下来的……但实则,那是作为屠刀常有的残留。”
褚淮舟目光明亮:“对。”
屠刀二字入脑,她突然觉得,线索骤然变得清晰。
褚淮舟说得对。她虽然从小习武,对兵器自然也了解,但偏偏不大认识这些民间的器械。
对她来说,这刀只是一把刀,仅此而已,并没有其他多馀的信息。
但是,如果是屠刀的话呢?
“如果是杀害季雨兰时蹭上的,或者是在水缸中蹭上的,在经过浸泡之後,那些肉块应该早就脱落了才对。”陈馥野缓慢踱起步来。
“所以,这是一把真正的屠刀,平日会用来杀猪宰牛的那一种,才会出现不便清洗的肉块。”
“进而可以得知,这把刀的主人——很可能是个屠夫,或者厨师。”
褚淮舟听得入神:“嗯。”
“再者说,顾青山去约会,如果带了一把屠刀,他人又怎麽可能没有察觉?并且,他是一个读书人,家中也并无屠夫厨师,即使要带刀杀人,顾青山也没有理由带上这种屠刀。想必这些事情,何大人肯定早就想清楚了。不合理的地方太多,蹊跷其实很明显。”
“凶手在顾青山离开茶楼之後才作案,说明他对这对情侣观察已久,甚至还可能知道年底将至的婚约的消息。”
“江宁县一共就这麽大,对顾青山和季雨兰的情况知道得这麽清楚的人,又能够拿到屠刀,范围其实可以缩得很小很小……”
像这种凶杀案,几乎不会有凶手是从千里迢迢而来的。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本地人。
陈馥野将目光看向一边,缓缓开口:
“村庄四周……亦或茶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