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泱神情复杂地望着霜月:“公主息怒。属下只是想不明白,若公主并无此类谋划,这些年来又为何一直要属下在凤麟城乔装改扮,隐藏身份,替公主暗中打探玖岚国的消息呢?”
霜月闻言更加恼火,气呼呼地抱怨道:“哼,你还好意思说呢!我让你待在玖岚国,有什麽重要的事就一一讲给我听,可你看看这些年你每次传回来的都是些什麽!”
“玖岚国朝中的势力更叠,关塞边防的排兵布阵,备受重用的官员和将领名单……这些难道都不重要?”颜泱困惑不解。
“谁要听这些了。”霜月翻了个白眼,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颜泱,“我想知道的是玖岚国都有些什麽好玩丶有趣的事。比如谁家的小孩刚出生就天赋异禀啦,哪府的千金小姐爬墙头跟邻家穷书生私奔啦,还有年节下那些好玩的集市活动都是什麽样子啦……这才是最重要的呀!亏你跟了我那麽多年,连这点悟性都没有,还不如伊朵呢,哼。”
“这……这不都是杂闻八卦麽?”颜泱有些难以置信。敢情公主让他隐忍埋伏在异国他乡这许多年,居然只是为了搜集这种事?
“啧,要的就是八卦嘛。”霜月无可奈何地摆摆手,“没出息,看来是指望不上你了。回头我去那什麽阁里把你赎出来,待这次事了,你也不必回汝牢了。就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都随你。”
颜泱摇头:“属下惟愿护卫公主左右,为公主赴汤蹈火。公主对属下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属下发过誓要为公主肝脑涂地,效劳终生的。”
眼看颜泱又要跪,霜月连忙拽住他,颜泱人高马大的,扶起来颇费力气。
霜月拿他没辙,轻叹了口气道:“阿颜,我从未想过要你偿还什麽,我当你是我的朋友。你跟着我,已然耽搁了这麽多年,总该有自己的生活才是。”
见颜泱仍是眉头紧蹙,霜月美目一瞪,作佯怒状:“这件事就这麽定了,不许反驳。”
“……好。”颜泱沉默了许久,低声道,“可目前公主身陷囹圄,属下不能坐视不理,请让属……让我为公主再效劳一次吧。”
话音刚落,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门外几人一股脑涌了进来。
晏逐川斜靠在门边,懒洋洋发话:“颜兄弟大可放心,这案子有本帅负责,断不会让你家公主蒙受不白之冤。”
“深藏不露啊,大哥。”晏黎从晏逐川的身後探出头来,嗑着瓜子惊叹,面上却丝毫不见意外之色。
“你们……”霜月愣了一瞬,旋即不淡定了,“你们居然偷听!”
洛曈跑上前拉住霜月的手,诚恳说道:“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逐川他们心系案情,怕颜大哥偷偷把你带走,才在门外偷听的。我……我拦不住他们。”
“幕後凶手还未找到,你现在走了很危险。”洛曈抓着霜月的手又紧了几分。
霜月看着洛曈水汪汪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即使有气也消了大半。霜月伸出一根食指用力点了点洛曈的脑门,她才不相信洛曈会真舍得拦阻晏逐川,不过就算她想,也拦不住倒是真的。
颜泱目不转睛地盯着衆人,神情严肃紧张,打从门被推开那一刻起他便悄然握紧了腰间刀鞘冲到霜月身旁。虽然在场的人都是霜月的朋友,可目前他身为邻国眼线之事已暴露,这里一个大元帅一个王爷,他并不确定他们不会对公主造成威胁。
他不敢拿公主的性命做赌注。哪怕,晏黎是他以心相交的兄弟。
霜月性子虽直来直去了些,却也明白利害,她晓得此事可大可小。汝牢国和玖岚国虽是友邦,但安插眼线这种行为,无论怎样都是她任性了,不然她也不会瞒着她父王。
虽说她行得正坐得端,并非图谋不轨,也并未做出任何对玖岚国不利之事,完全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贪玩好奇……可死脑筋的颜泱却是一直在“认认真真”地履行一个暗探的职责。
偏不巧,又赶上她现下正担着弑君的嫌疑。玖岚国若是无意追究倒罢了,若是有心降罪,怕是父王也救不了她,更甚者,也许还会影响到他们两国之间的和平……这是霜月万万不能接受的。
思及此,纵然是一向潇洒无畏的霜月也有些忐忑,她目光掠过洛曈丶晏逐川丶晏黎……最终视线停留在一直沉默着的凌肃脸上。
凌肃此时也正看着她,神情有些古怪。霜月眨了眨眼,她怎麽觉得。。。。。。仿佛在凌肃眼中看到了她父王常常对她展现的操劳和无奈,还有一丝。。。。。。转瞬即逝的醋意?
那丝古怪的醋意消逝得太快,以至于霜月觉得大概是自己看错了。
“你也知道害怕了?”同一贯的冷漠相比,凌肃的声音竟是透着几分难得的温和。
颜泱确实不是没想过今日悄悄带霜月逃走,但来到沐云馆驿他才发现,这里守卫之森严超过了他想象的程度。即便他拼尽全力,带公主逃出也很难不被人发现。眼下东窗事发,要闯出重围恐怕更是难上加难,况且还有玖岚国第一的战神在此……
颜泱一手按着刀鞘,朝着晏逐川的方向低头咬牙说道:“此事同公主无关,我愿承担所有罪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求不要累及公主和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