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丹歌轻哼一声,道:“跟晏逐川待久了,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师父这话有失公允,我可是一等一的老实人。”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洛曈惊喜地回过头,就见逐川大步走进来,身後同她一道的则是五王爷晏黎。
晏逐川揽过洛曈,笑吟吟地望进那双小鹿似的杏眸中:“曈曈生得这般好看,无须涂脂抹粉也是最美的姑娘。”
洛曈红了脸,心头却甜得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丫鬟们见到晏逐川回府,纷纷收敛了嬉闹,循规守矩地行礼准备退下,晏逐川摆了摆手道:“不用管我,你们继续便是。”
丫鬟们怎敢造次,仍是一哄而散,各归各位去了。看得洛曈一阵遗憾,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何她们都如此怕逐川……不过左右师父已经答应了教她们学画面妆之事,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了。
晏逐川目光停在洛丹歌手中人偶上,忽然问:“师父,当今江湖上,除了您,可还有谁善易容之术?”
“那可多了。”洛丹歌淡淡一笑,“後生可畏,你身边那个行五的小丫头手艺就不错。”
衆人知道她说的是巽五,巽五的易容之技确实出神入化,灵猫案中霜月被软禁时就是在她的帮助下才得以自由行动。
晏逐川蹙眉:“若是连巽五也看不出破绽呢?”
洛丹歌不疾不徐地画完最後一笔,缓缓道:“乔装改扮模仿他人,最紧要的并不是脸上的手艺。”
“每个人的声音丶步态丶说话做事的习惯都不甚相同,若想僞装得像本人,须模仿这些细节。而能于细节处看出破绽的,唯有对他足够了解丶同他朝夕相处的身边之人。”
晏逐川若有所思。
洛曈见状,轻声问:“逐川是不是怀疑……程大人是被人假扮的?”
晏逐川不置可否,她只道:“自打五叔同我提起他的种种异常,我便派人盯着他了。起初我并未如此猜想,直到我得知凌肃那日在锦乐坊跟踪他们的经过……”
“一个人的脾性作风固然可能改变,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又怎会忽然之间就有了一身武功?”
晏逐川擡眸,目光锐利:“我还特意问寇谦确认过,程纶在朝为官多年,确实不会武,情报没有错。”
“因此,若不是他隐瞒得太好,便只剩下一种可能——咱们这位尚书大人,怕是已换了芯子了。”
晏黎闻言亦吃惊不小,他下意识地瞥了瞥云淡风轻坐在角落的洛丹歌,咋舌道:“易容?”
何人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冒充堂堂三品礼部尚书?此事已有多久?真正的程大人又在哪儿?最重要的是,对方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意欲何为?
晏黎背着手转了一圈,一拍大腿道:“洛谷主方才不是说了麽?最熟悉的还得是身边人。我和程夫人虽算不上有多少交情,却也是一起喝过茶说过话的,不如我去程府走一遭,旁敲侧击地向她打探一下情况,若这程纶有问题,他老婆总能有所察觉。”
“也好。”晏逐川点点头,“但这事程夫人是否知情尚且不知,五叔万事小心,我派几个人同你一起去。”
“不成。”晏黎摆了摆手,“哪有上门拜访内宅妇人还带着人手的。人多阵仗大,也容易打草惊蛇。”
晏逐川蹙眉还欲再说些什麽,忽听洛曈脆生生道:“若不嫌我碍事,不如我随五王爷一同去吧。”
晏逐川眉毛皱得更紧了,洛曈安抚地朝她露出一个笑容,道出自己的计划:“这位程夫人不是最擅种花麽,我以讨教侍弄花草的经验为由前去,五王爷则是替我引荐的中间人,如此应不易引人怀疑。”
“带着阿曈这麽和善可爱的小姑娘,确实比带着你的手下更能让人放松警惕。”晏黎也附和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仍看向晏逐川。洛曈可是他大侄女心尖上的人,她能舍得麽?
“不行,太危险了。”晏逐川果然不肯同意。
洛曈却不急,她拉住晏逐川的手晃了晃,软声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想,五王爷是何等身份呀?就算他们有什麽猫腻,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敢硬来的。”
“我保证一定会谨慎行事,绝不冒险,但有不对,我们就马上离开。”
“逐川,就让我尽一份力吧,好不好?”
晏逐川怎会不明白这些道理?可事关她的曈曈,真真是一万个放不下心。她其实有一百个理由可以拒绝,甚至哪怕什麽都不说,只要她不肯点头,曈曈便不会不听她的话去犯险。
可她望着曈曈如水的双眸,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将拒绝的话语说出口。
她待曈曈如至宝,曈曈在想什麽,就算不说她也都知道。
她善良的小姑娘,待人接物都有一颗包容的心,却唯独对她自己十分苛刻。
晏逐川的强大,可以让曈曈无所顾忌地依赖,却也让她嫌弃自己百无一用。哪怕有再多甜蜜的许诺,曈曈仍不曾放弃寻找机会来证明——她是可以帮得上逐川的,逐川也是会需要她的。
既然如此,那便遂了曈曈的心愿吧。晏逐川这般想着,缓缓地点了点头。
“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