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音却早有准备,不躲不避承受下来,她连眼神都没有颤动分毫,然後抱手对秋娘行了一礼。
“谢知音,你个混蛋!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秋娘怔怔地看着她,看她如此绝情,用手捂住心口嘶声力竭地缓步後退。
她跌跌撞撞的身子被武学院院长焦急地接住,“秋娘,我的宝贝闺女,你别气坏了身子啊!”
“放心,母亲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
“不,”秋娘回神,回想起自己尚在戒律堂的外人面前,只得稳住心神站定了脚,她抓住母亲的手臂,白着脸摇头道:“母亲,秋儿已经为自己报了仇了,从此以後,我与那姓谢的,老死不相往来。还请母亲不要在我面前提她。”
“秋儿的心已死,现在就回房舍写字。秋儿让母亲担心了,都是秋儿的错。”
秋儿神色恍惚,脚步轻浮地往内间走去。
武学院院长不放心她,连连回头看了好几眼堂中顶着一个巴掌红印的谢知音,然後对上首的府长,咬牙切齿地道:“府长,正如秋儿所说,她的事她自己了结,但谢知音惹出今日的祸事,将来肯定是祸患!还请府长将她绳之以法!”
说罢,武学院院长一个大老粗,竟小心翼翼捏着嗓子叫着“秋娘,我的宝贝闺女,等等母亲”,然後就追去了内间。
傅子笙看着这一幕,不知怎地,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她母亲傅悦,下朝之後到内宫,在阿姐面前也总是“厚颜无耻”“疼爱有加”,一口一个“玉娘”不带撒手的。
然而她阿姐却是个冷傲的性子,僵着脸用手推搡母皇的脸,道:“母皇,玉娘已经长大了,母皇不该再亲玉娘。”
想到此处,傅子笙不由得勾起唇笑了下。
她擡起寂寥孤漠的眸子,看向堂中说着辩解之词的人,魂不守舍地站在原地,心中的遗憾之情竟是如此清晰。
她竟是有些想念阿姐了,不知何日才能下山?
然而,且不说谢知音如何不平武学院院长走前还要府长发落她,霍英书本人也一时不知道该怎麽惩处谢知音。
说来,谢知音也没做什麽实质的坏事,甚至说的明白点,她“好心”帮助力气小的柔弱内子们,却不想因为自己的魅力太大而招蜂引蝶。
她有错吗?
好像也没有。
霍英书一时犯了难,擡眼在堂中人群里扫视一圈,就见心不在焉嘴角含笑的傅子笙,心里一动,张口就道:“当事人各执一词,诸位听了心中想必都有想法了。”
“那就……由晏栖学子来说说,谢知音应该如何处罚才能让院长和衆人都满意呢?”
傅子笙措手不及被点名,身边的人都认识她,齐齐往後退一步,这一下她就凸显了出来。
矮小如傅子笙,此刻恨不得自己只有蚂蚁大,也好让师父看不见她。
傅子笙硬着头皮上前,在霍英书的审视威逼目光下,思索片刻,拱拱手道:“回禀府长,我作为旁观者,自然是觉得谢知音做的不对。”
谢知音一听,以为她要对自己不利,当即在一旁对她挤眉弄眼,小声恐吓道:“晏栖,小心说话,不然我的功名身就完了!”
被逐出仙人洞可不是什麽好事。
首先她考的秀才功名就落了旁人半截,去乡试主考官查档案,就会发现她有劣迹。
将来说起自己在哪家书院就读,读书半道就被人赶出来,她也擡不起头来。
傅子笙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麽,不管她,继续掷地有声道:“但我又是谢知音的知己,站在朋友的角度上,谢知音虽然让院长闺女芳心破碎,但她也被人家姑娘打了一巴掌,一饮一啄间,这感情债自然也就两清了。”
府长露出不满的神色,高深莫测的语气冲着傅子笙而来,“晏栖你也说了,你和她是朋友,自然是向着她的。”
“不行,你这“算了”二字,我不满意。”
师父不满意她的回答,傅子笙能怎麽办?自然是把问题甩给师父,撒手不管了呗。
傅子笙擡起头,凉凉笑道:“所以说啊,我这是厚此薄彼丶偏听则暗。”
“厚谢知音,而薄那可怜的秋儿;偏谢知音,则暗武学院院长。府长大人您不该问我的。”
傅子笙摊开双手,表示我就是偏向自己人,你能拿我怎麽样。
霍英书沉默半晌,倏然笑了,她开怀大笑道:“好,好啊,本座竟也忘了你就是这麽个不吃亏的脾性。”
说到这里,其实如何处置谢知音也十分清楚了,只不过府长没有立马下命令,想找个台阶下。
傅子笙将事态摊白了这麽一分析,衆人心中因为“佳人恸哭”的愤懑正义之心也消散不少。
是啊,谢知音有什麽错呢?
她只不过是好心办了坏事。
谁都可以去帮内子搬书丶挑水,可惜她们都没有动,只有谢知音做了,她们还能怪她“多此一举”“哗衆取宠”不成?
说白了,衆人心里还是羡慕谢知音居多的。
羡慕她风流成性!
分明早知她“风流不羁”的名声在外,但还是有那麽多内子为她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