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长孙燕不行。
这半月以来,尽管黄女冠为长孙燕精心调养身子,但她依然惊厥噩梦连连丶呕吐丶産血不止。
傅子笙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生怕哪天睡一觉醒来,旁边之人就躺在一汪血泊之中再也醒不过来了。
长孙燕明白她的担忧,露出笑容道:“无妨,我可以的。等桃儿回来我就让她收拾东西,我们三日後出发。”
说到这儿,长孙燕唏嘘道:“离家三月有馀,来时尚在盛夏,如今秋日亦快要过去了。不知怎得,我还真有些想念京城玉馐阁的梅花点心了。”
傅子笙将“梅花点心”的名字几下,随後道:“等我们回京後,我就买给你。”
“真的?”长孙燕依着一只手,眉眼精致,眼神欢喜地看着傅子笙,“玉馐阁的点心千金难买,每日限量,早到早得,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傅子笙面色不改,淡定喝茶:“玉馐阁是我名下的铺子,你若喜欢,就让她们每日将吃食送到帝卿府上。”
长孙燕吃惊,一只手戳着她的肩膀,佯装生气道:“你不是亡国之女吗?你不是扈州穷困潦倒出身的举子吗?你还有什麽事情瞒着我,嗯?”
傅子笙僵住脸:“……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不必知道。”
长孙燕不屑的哼唧了两声,挺着平坦的肚子摸了摸,阴阳怪气道:“是啊,有的人口口声声说与我无关,可我肚子里孩子还不知是哪个女人当初一夜风流的种呢。”
“也不知道是哪个负心女,吃了也不认。说什麽“与你无关”。”
傅子笙被她两句话羞燥得擡不起脸。
“咳,玉馐阁是我母族的産业,除了这一家铺子外,京城还有五个店面。等回去了,我再与你细说。至于你见到的程百万,她是我的下属,晏五晏六则是我的亲舅母……”
“我“离家”後,被灵芝的祖母,也就是我的师父庇护。我在东洲梅花坞的仙人洞中学习诗书,翰林编修喻慕青是我的同窗好友……”
傅子笙甘拜下风,只好将自己隐瞒的事情告知长孙燕。
这次的倾诉,直到黑夜降临,傅子笙起身准备离开。
长孙燕依依不舍的拉住了她的手,咬紧了下唇,“我不知道你经历了这麽多。”
“已经过去了。”傅子笙转头,深邃的眼眸含着笑意。
长孙燕心乱一瞬,又攥紧了几分,“别走了,今夜留下来陪我可好?”
“我知你每夜都会来守我,每当我惊厥时,见你坐在床边,便会觉得无比安心。”
傅子笙双眸微怔,心软道:“好。”
翌日,傅子笙在衙门□□待完纪子尧後事。
纪子尧信誓旦旦的拍胸保证,她会将傅子笙的提议灾民返乡的事情同各郡守商议。
早在前两日,傅子笙就告知了谢知音她们要离开之事,谢知音抱着她的大腿哭嚎着不想让她们走。傅子笙毫不留情的将她踹开。
钟毓则是在知道这个事情後,忙活了两日为她们准备回京途中吃的干粮和水。
随後在谢府小厮的帮助下,将行囊擡上了马车。
衆人在天稷城外辞行。
傅子笙看着站在天稷城城门前的衆人,她们的脸上都挂着不舍丶愧疚以及遗憾之情。
话少情切,临终恍觉高山路远。
日後恐再难见故人归。
就连粗枝大叶活得恣意的谢知音也感知到了这种离别的伤感,她有感而发,拍着傅子笙肩恋念道:“我现在好像懂了当年你与穆青送别我的那种心情了。”
“当真是,”
“难舍难离,望君珍重。”
傅子笙看向她身後亭亭玉立不施粉黛已是倾城的钟毓,再看当年年少吵着不成亲的谢知音,却是笑着道:“临别赠言,其言也善。”
“什麽?”谢知音不解。
“没什麽。就是希望你怜惜眼前人罢了。不要像我一样,总在盲目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傅子笙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