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初心喜,看向一旁的晏一,着急向她用目光询问:就是这里了?
见到晏一点头,她放心的提着裙摆跨过门槛,像个悸动的少女。
此处天山宅院,隔世而座,山庄里种着梅树和桃树,错落相种,无什规律。梅花盛开而桃枝枯败,只叫人好奇的紧。
傅子初循着寒梅走进林子,身边的晏一消失了,她再走十几步,看到梅林下一个拿着长物翩翩起“武”的白衣少女。
傅子初立在女子不远处,见一旁有石桌,于是坐了过去,静静地捧着手,抚着袖子观赏着。
白衣女子手中长物原来是一管长箫。
她的箫擦过梅花,花瓣便从梢上散乱,“哗地”碎开来,随着身影舞动在空中流转丶盘旋。
此情此景,可入画。
傅子初内心淡淡的可惜着。
紧接着,她又听到了箫声,由远向她靠近。
吹的是延国的思乡曲,用的却是喜乐调,倒像是笙儿的作风。
两个面容相似的人,一坐一站。一个抚掌,一个吹箫,视线相对,互诉心肠。
“我道是哪家的姑娘误入梅林,原来是我美丽大方的阿姐。”傅子笙一曲毕,收起长箫,嘻嘻哈哈地坐下来。
她石桌下的脚不安生,立马翘起二郎腿,像只调皮的猴子。
紧接着,“猴子”两手抓,抓起石桌上茶壶和杯子倒水喝。
傅子初接过茶杯,看着傅子笙一袭白衣,乌发如瀑布,头发何时散全看布条愿意在头上待多久。
女子的脸上未施脂粉却比任何人都要俊秀,五官灵动,惹人心生怜爱。
沉淀了时光的傅子笙有一种魔力,几次张口就沉沦在她的一颦一笑里。
她的眉不喜修饰,长得乱中有序;眼睫如弯鈎,轻轻一扫,再配合点漆般的眸子里盛满的笑意,令人不自觉地也腼腆一笑。
傅子初品茶,不由得感慨:“你倒是活得年轻。”
“看着跟十八九岁似的,岁月从不败红娘。”
她如今算了算,傅子笙和她都已经四十有六了。傅子笙却还像十八九岁。
初入天山宅院,傅子初起初第一眼,当真心漏跳了一拍。直以为是时光重塑,她看到了一个白衣少女。
再一看,少女竟是她的亲妹妹?!
傅子初的酸意溢于言表,眼神婉转上挑。
傅子笙收起撒泼的势头,正襟危坐。听到她这样感慨,知她是有了年岁之忧,连忙用两只手抓着傅子初捏茶杯的手,眼巴巴地说:“阿姐也不老,好看着呢。”
“你我相仿,四舍五入就是共同一张脸。”
“不信捏捏?”傅子笙扯着自己的脸皮,非要塞到傅子初手上。
傅子初看着她,笑呵呵去捏,下手没轻没重。
她就喜欢看笙儿狭着泪花满脸委屈又无处逃的样子。
或许是吧,岁月即使改变了,但人心却不会。
“阿姐,你笑了。”
“如果娘和母亲还在,一定也会为阿姐骄傲的。”傅子笙小心翼翼道。
“嗯。”傅子初终于鼓足勇气,说出她的遗憾。
她问傅子笙,傅铮称帝,她可有想法?若是傅子笙愿意,她与铮儿达成一致,傅子笙随时都可以将帝位要回去。
傅子笙直摆手,说:“铮儿是可造之材,假以时日,赤螭便可壮大。阿姐知我并无称帝之心,流连山水丶心中有女儿情长,此生安矣。”
“你倒逍遥。”傅子初道,“可怜我为你守江山二十年,到头来……罢了。”
傅子笙慌了,连忙抱住她,尽情安抚:“阿姐所愿,即是我所愿”
“姐姐老实说,这二十年你就没有心甘情愿过?”
除了乱臣贼子挑衅她是内子的时候,其他时候,杀贪官丶斩佞臣,还天下大公,勤政爱民,挥军讨伐,傅子初的晷帝之路,确实不要太爽。
傅子初眉眼笑开花,点头道:“虽有烦恼,从未悔过。”笙儿比她要了解她。
这是独属于笙儿和她的默契。
一晃之间,傅子初自己都不敢想,她居然做了二十年的女帝。
起初的追求,到现在的归于平淡,孰是孰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