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①如何不动容。
傅子笙终于承认她的心思,颔首以诉:“我亦是心悦你的。”
“日月轮转,苍山为鉴。”
那日後,傅子笙常带着长孙燕出门。或去茶楼听说书人讲上一整天的边疆轶事,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采风,日落方才腿脚酸楚地回来。
长孙燕的心结似乎也解开了,她不再做噩梦,也不再因为傅子笙离府去做差事而患得患失。
偶尔她也能一个人睡,不再惊厥,也能做些爬树摘柿子的举动。
帝卿府里的下人一看到她爬树,都吓得不轻,一群人拉着被子在底下接着,生怕她连同柿子树上的柿子一起掉下来。
傅子笙倒不怎麽担心,她知道长孙燕不是安分的主儿,若让她什麽都不动做个安安分分的帝卿,那才是天方夜谭。
可坏事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这一天,傅子笙尚在户部当值,与几个侍郎讨论城南征税疏漏的事儿,蓦然就有一个帝卿府上的宫女慌里慌张的通传。
“驸马,驸马您快回去,不好了,殿下她从树上摔了下来。”
屋子里的一群外子听得两耳失聪,完全不明白什麽“树上”和“摔下来”的意味。
一位傅子笙的老相识。
当初作为钦差领命去江南赈灾,灾没赈济却摔断了一条胳膊的户部侍郎蔡思渠对傅子笙道:“大人您还是快回府看看吧,户部的事还有我们,未央帝卿怀有身孕,这要紧时候可马虎不得。”
蔡思渠虽然人不错,性格也老实,听说她外祖家与皇亲有些关系,否则皇帝也不会重用她。
可她却是个话多又繁的性子。
户部的人都知晓这一点,早就习以为常,在她多话时就当听不到。
刚来的傅子笙也深受她话多话密的折磨。
蔡思渠真心担忧小帝卿,皱着眉滔滔不绝道:“我外祖家的舅娘就是当年在怀我表妹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後来我表妹生下来就不会说话,大家都说是我舅娘不小心导致的。”
“後来外祖家嫌丢人都想把我表妹丢了,也是我舅娘力排衆议把孩子交给了农户收养……”
傅子笙本已经擡脚出了堂屋,听到她这麽说,没忍住回头问道:“你外祖家姓什麽?”
“你那表妹叫什麽名字,多大了?”
蔡思渠被问懵,看着她呆呆道:“我外祖家姓魏,表妹和我同辈中间取一个思字,表妹是内子刚出生舅母就给取了小名叫芸娘。”
说到这儿,蔡思渠歉疚道:“表妹被送走时才两岁,至今多大便不知晓了。我少年时听闻有这个表妹的事,气不过外祖家的做法,私下里去找过表妹寄养的农户。”
“可那农户说我表妹已经死了,我查了才知道她们竟敢把表妹给卖到了其他县里做丫鬟。後来那大户人家也在饥荒中死了,找我表妹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蔡思渠沉浸在表妹的死讯中,唉声叹气。
傅子笙听到“不会说话”和“芸娘”几个字时,眼皮就跳了起来,她怎麽想到会这麽巧。
芸娘十有八九,真名就叫魏思芸。
这件事暂且不提,傅子笙跟着宫女往帝卿府里赶,刚一进主卧的院子就看到宫女们手里擡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了门。
门口站着的晏五晏六和灵芝,每个人都肃然起敬,站得远远的不敢拦着。
傅子笙拉住一个擡水的宫女问:“殿下怎麽样?太医来了吗?”
她话音刚落,由太监搀扶的两个太医和几个医女就从外面匆匆赶了进来。
来不及给她请安,太医们进了卧房。
那扯着太医跑的飞快的太监正是小钗子,将太医送进屋後,她立马跌坐在台阶上喘着粗气。
傅子笙也被人从屋子里赶了出来,不经意腿脚碰到一人,转头看到地上之人:“钗公公?”
小钗子忙整理衣袍,起身向她请安:“晏尚书。”
“陛下听闻帝卿有恙,立马让奴才去宣了太医院里最好的两个太医来。您别着急,帝卿殿下一定会没事的。”
傅子笙没有心思与她套近乎,心不在焉地抿唇点头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