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那个,”池漾拿手比划了一下,问:“怎麽转的?教教我。”
裴九遥挑了挑眉:“厉害吧?”
池漾擡头:“厉害。”
“叫姐姐我就教你。”
池漾眼眸一暗,冷哼一声:“爱教不教。”
她转身就走,裴九遥无奈握住池漾手腕:“在房顶呢,乱跑什麽?”
“我教你。”说罢将剑塞池漾手里,握着她手腕挽了个剑花。
一阵风吹来,屋顶上一黑一白两件长袍被卷着向後飞去,身後是巨大的机甲,裴九遥一手拦着池漾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腕,剑指西方。
倏然间,身後云层破了个口子,金光一瞬间漫下来,世界一半明一半暗。
“咔嚓”——
裴九遥和池漾一齐回头,发现林乐仪不知道什麽时候站在下面,举起相机拍了张照片。
身後的太阳只出了一瞬,天又恢复阴冷。
林乐仪拿出对讲机:“上边那俩人,别在那儿公费恋爱了,赶紧就位。”
裴九遥迅速松开池漾,帮她整了整衣服,低头时,看到池漾目光躲了一下,露出透红的耳尖。
人造雪落下後,池漾站在裴九遥下一阶房顶负手而立。
她往前走了几步,一手提剑,一手背在身後,雪白的衣袍明亮刺目。
威压吊起後,池漾举剑砍在机甲臂上,清冷的眼眸泛出戾气,一片赤红,孤傲卓绝。
裴九遥坐在机甲前,各种幻象全部依赖後期特效,她只需要静默着看这出戏。
周围那麽多工作人员瞬间变成背景板,此刻只有池漾一个是戏中人。
苍茫天地,只剩下眼前这抹纯白的剪影。
而裴九遥坐在这幕戏前,仿佛隔着一层雾,当了一个没那麽确切的观衆,看尽平仄起落,又融入那抹雾气之中。
如果冰层之上是天使,冰层之下是恶魔呢?
裴九遥,有时候我觉得你跟池青一样。
那池青又是什麽样?
你知道池青是什麽人吗?
如果知道,是否还会爱她?
下戏後,裴九遥和池漾被威亚放下时,还有些失神。
姜甜跟叶慈抱着羽绒服跑了过来给二人披上。
年假前的最後一场戏完美落幕,林乐仪看完监视器後,很明显松了口气,整个人姿态都变得懒散。
林乐仪靠在软椅上伸了个懒腰问:“池漾,过年回家麽?”
池漾下意识看了一眼裴九遥,说:“看情况吧,我也好几年没怎麽回去了。”
“林导想去我家过年吗?”池漾笑着问。
林乐仪表情一滞,故作轻松说:“我去你家干嘛?我又不是没有家。”
“不过今晚聚餐,就当提前跟大家吃年夜饭了,你可不许再推!”
池漾笑着应下,拉着裴九遥往外走去。
像林乐仪这样的享乐主义不多,别说年假,大部分当红演员过年能回家看一眼就不错了。
隔壁几家剧组的过年也不休息,这几天已经有人开始贴窗花和对联,甚至红灯笼都升了起来。
池漾突然起了兴致,要拽着裴九遥逛一圈。
再多的氛围感,其实不过是找个借口团圆,去重温家的意义。
对于池漾来说,年节不过是繁杂的人情和无休止的算计,都聚到一屋子里摊开说明,再争锋相对互不忍让,打着“一家人”的幌子划分地盘。
但对于裴九遥,这是她第一次不在家过年。
此前无论多繁忙,就算相隔万里,也要日夜不休赶回去推开家门,只为了喊一声“妈妈”。
“时间过得好快。”裴九遥攥着池漾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
一切都像一场幻觉,身处幻境中很难让人即刻清醒,直到有一天,眼前突然铺起铺天盖地的红。
突然有一刻,这里连空气都是酸的,只有握着池漾手心的瞬间,感受温热传递的刹那,汗液沾黏的时候,才惊觉自己还活着。
只是比真正死掉还要痛苦。
但裴九遥此刻已经无暇去想这些,繁杂琐碎的噩梦一齐涌来的时候,只有往前走这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