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回之的目光很诡异,阴恻恻中夹杂着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漠然,语气却堪称柔情:“到时候我们把他关进地牢,每天在他面前做你喜欢的事……想做什麽都可以,你觉得好不好?”
姬枢这次沉默得最久,他一字一句道,近乎咬牙:“殷丶回丶之,你疯了吧。”
叫了全名,看来那些猜测一点没冤枉姬枢。
但殷回之已经不怎麽关心了。
他沉浸在自己想出绝妙计划而産生的愉悦中,谢凌充满恨意的脸在想象中已经可窥一二。
到时候那张嘴还能泰然自若地骗他吗?
他或许该割了那条淬了毒的舌头。
姬枢寒声打断了他的愉快:“你的脑子里除了情爱,还有点别的吗?你这辈子就没有别的事要做了?”
他诘问式的斥责殷回之很熟悉,那个人最爱用——以至于恨意比怒意抵达得更快。
殷回之像是听到了什麽极为有趣的话,笑出了声,眼里腥红重瞳再现:“我这辈子要做的事,都被人推着做完了呀。”
“入观澜,杀仇敌……我想做?不想做?有什麽要紧?只要推波助澜者想我做到……每一个推着我的人丶都恨不得把我扒皮拆骨……榨干所有利用价值……从头到尾,没有一句真话……没有任何不同。”
笑声混杂着零碎的恨语,和温热的液体一起砸到姬枢的後颈上。
也不知灼伤了谁的五脏六腑。
“我推你做你想做的,好不好?”殷回之将下巴搁在姬枢的肩上,仿若一对最普通的爱侣,他循循善诱,“姬枢,你想要什麽,都可以告诉我。”
姬枢深深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阿回,回去躺着,等你真正清醒了我们再谈。”
殷回之恨极了他这副语气。
这些年纪比他大上一圈的人,都喜欢用这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同他讲话。
凭什麽?
如今他为刀俎,人为鱼肉,姬枢怎麽敢的?
他要张唇侮辱,却被姬枢擡手捂住了嘴。
姬枢用伤到肩的那边手捂住他疯话不断的嘴,又用另一只手将他扛了起来。
殷回之的表情有一瞬空白。
下一秒,带着杀意的掌风拍向姬枢的蝴蝶骨,又在打下去的前一秒戛然而止。
殷回之森森道:“你想逼我一怒之下杀了你?我——”
“砰。”
回答他的是姬枢的猛然松手,他被摔到了梆硬的木床上。
姬枢背对着他:“睡觉吧,阿回。”
殷回之死死盯着姬枢的背影,脸色很可怕。
姬枢没在床边多留,转身就躺回了那张破烂椅子上。
殷回之依旧死死盯着他。
可惜盯的人是个瞎子,瞎子摸索着把被他扯乱的衣服拢好,两眼一闭又睡了下去。
殷回之:“……”
殷回之以为自己会这样瞪着眼直到天亮丶直到虚僞的姬枢也醒来,但没想到,一炷香的功夫不到,他就陷入了昏睡。
再次醒来已经不知道是什麽时候,额头覆着冷巾,唇舌和喉咙都像着了火一样灼痛。
记忆零零散散的,但也足够理清原委了。
半梦半醒间,淫毒又发作了,他捞起冰魄捅了自己一剑。
有灵性的剑在不危及剑主性命的情况下,都会绝对服从命令,于是殷回之在剧痛中昏了过去。
醒来便是如此。
殷回之对那个蹲在床边拧毛巾的人扯了扯薄唇,哑声讥讽:“姬枢兄,又当上正人君子了。”
姬枢把毛巾丢回水里,溅起几滴水花:“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邀请我为你清理馀毒吗?”
淫毒凶猛,前几波毒发非合身不得解,後续毒性渐渐消褪,才能靠损耗灵力血气勉强抵消。
但合身依旧是最快的解决办法。
殷回之不确定他是认真的还是气话,满目阴沉地闭了嘴。
姬枢把他头上的旧巾取下来,换上新的冷巾,不痛不痒地点评:“全身上下嘴最硬。”
殷回之狠狠拧眉:“你说什麽?”
“没什麽。”姬枢头也不擡。
殷回之冷冷睨他:“把我的剑拿回来。”
他一醒来就发现剑被人拿走了,放在屋里离他最远的角落。
姬枢没动。
殷回之毫无预兆地发了疯,抓起额头上那块湿毛巾就往姬枢脸上砸:“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