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野行翻出梁玺生的微信,查找十一年前的“开始”。
他把手机递给陆礼澜,在陆礼澜翻看的过程中,单野行也把这些事口述了一遍。
“你们刚分开时,梁玺生离开了他的家,自己租了个房子。他要上大学,所以他不停地打工,为自己挣学费。得知你要出国後,他好像一点都不急,他递给了我一个钥匙扣让我转交给你,还不让我告诉你。”
“我当回时不知道,你都要走了,他为什麽还这麽悠闲。直到他告诉我,他在钥匙扣里安装了微型定位监视器。那一刻我才知道,他不是不急,他只是有办法能时时刻刻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所以他没必要跑那一趟。”
陆礼澜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手机屏幕,他不愿意错过和梁玺生有关的任何细节。耳边充斥着单野行的声音,世界好像按下了暂停键,没有任何杂音。
“你去了英国以後,他也去了京大,我们见面的次数少了,但我们经常发微信。这些内容我一直留着,就怕哪天你回来了,我没办法向你展示他的付出。”单野行语气停顿,“你换了手机号,他就问我要。要到之後也不给你打电话,也不加你的好友。我甚至都以为他已经忘了这件事,可我与他见面时,我总看见他盯着你的那串号码发呆。我敢说,你的电话他倒背如流。”
“後来你过二十岁生日,他请了两天假,就为了去英国找你。他早就给你买好了生日礼物,花了好几个日夜给你拼那个模型。我不知道他在英国经历了什麽,他回国後,後背有一道伤口,当时已经发炎了。找了医生,医生问他怎麽弄的他也不说,只是告诉我们是枪打的。虽然伤治好了,可疤痕却一直留在他的後背。”
陆礼澜手上的动作顿住——枪伤。他突然想到自己二十岁生日那晚,他好像看见了梁玺生,可当时陆礼澜却以为是幻觉。原来是真的。桌子上的模型也是他送的,送自己回家的也是梁玺生。
可他为什麽不知道梁玺生中了枪?陆礼澜的手有些发抖——烟花。自己的眼睛被捂着,一声巨响,梁玺生告诉他,那是烟花。
梁玺生一直在骗他,陆礼澜在床上摸到他後背的枪孔,梁玺生还在骗他。
陆礼澜感到天旋地转,他熄灭了屏幕,胸口快要喘不过气。单野行还有要往下讲的趋势,陆礼澜开口打断他,声音不知何时变得哽咽,“改天吧,单野行。改天再告诉我剩下的。”
看着陆礼澜明显有些不太对劲的状态,单野行识相的闭了麦。看来梁玺生的枪伤,真的和陆礼澜有关,而陆礼澜却又像是刚知道一样。
黑暗的屏幕上滑落几滴眼泪,陆礼澜的眼眶变得湿润。他想起那天的手机,一觉醒来,手机碎的不成样子。诺文却告诉他,是自己摔倒导致的。现在想来,八成和梁玺生中枪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陆礼澜把手机还给单野行,留下一句“我走了”,转身离去。
单野行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泪滴,陷入沉思。
梁玺生爱陆礼澜,所以他可以做很多与陆礼澜有关却不为人知的事。
其实,陆礼澜也并没有那麽爱哭。
陆礼澜回到家,泪水早已干涸在脸上,眼眶却依旧是红的。
梁玺生一身居家服,正坐在沙发上整理邮件。陆礼澜突然回家让他有些意外。
随着陆礼澜的靠近,梁玺生逐渐看清陆礼澜泛红的眼眶。他放下手中的电脑去揽陆礼澜的腰。
“怎麽了?”他问。
陆礼澜站在梁玺生的面前,梁玺生擡头望着他。陆礼澜将他的身子转过去,撩起梁玺生的上衣,後背露出可怖的疤痕。
梁玺生的眼中露出诧异,他预感陆礼澜知道了什麽。
“我二十岁生日那天,你去找我了。”
不是反问句,而是一个的的确确的肯定句。
梁玺生没否认,嗯了一声。
陆礼澜的手指轻轻抚上梁玺生後背的疤痕,明明是夏天,可陆礼澜的手却冰冷刺骨。
“疼吗?”
“不疼了。”
“意思是当时是疼的。”
梁玺生没有回答他。子弹硬生生的落在自己背部的骨头上,流了那麽多血,怎麽可能不疼。一切都是梁玺生在强撑罢了。
“为什麽骗我是烟花?”
“你的生日,不想让你不开心。”
“那你呢?”陆礼澜黯淡的眸子看着他,“你开心吗?”
“见到你我就开心。”
梁玺生从来都只会把最好的一面展露在陆礼澜面前,他从来都不在乎自己怎样,只关心陆礼澜是否开心。
可陆礼澜心疼他,他不知道梁玺生这十一年是怎麽过来的。爱人的逃避,父亲的背叛,母亲的懦弱,这一切的一切都压的梁玺生喘不过气。可他却丝毫不觉得累,云淡风轻的告诉陆礼澜,见到他便开心。
“以後别逞强了。”陆礼澜坐在沙发上,双手抱住梁玺生,脸颊贴在他的後背,“梁玺生,我也可以是你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