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波见白翌松口了,马上感激地握住了他的手,激动得一直点头,那一瞬间仿佛有两个白翌一样,男人给我们递了一张名片,说:“那麽明天我们就在我们剧团的练习舞台碰面,谢谢你白先生,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说完和我也握了握手,我惊讶地发现这个人的手非常的潮湿,不是手汗,倒有点像是洗过手之後没有擦的感觉。但是他却一点都没察觉,他客气地说:“那麽我就先告辞了,我会事先给你准备好台词。谢谢了。”
电影很精彩,但是白翌坐在位置上却没在看,而是想得出神,我见他还在纠结前面金波的事情,便问他:“难得你会那麽见义勇为,平时可是一直你叫我少惹事。”
白翌瞥了我一眼,没有理睬我的刁难,说:“你觉得这个人怎麽样?”
我一边喝饮料,一边说:“我怎麽知道。但是那不应该存在的闪光灯的确有些诡异。”
白翌说:“他离开的时候一直靠着墙壁走,只要有人靠近在他的身後,他就会停下来让身後的人超过自己再走,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很正常,不过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害怕螳螂的颤。此外……”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摸着下巴想得更加入神。
我皱着眉头说:“你这比喻不合适吧,我觉得那人蛮好相处的,也够儒雅。但是他这是多少的确有些诡异。那个剧本你也小心点吧,我觉得有问题。并不是很赞成你蹚浑水。”
白翌倒是无所谓地靠着椅子,然後喝了一饮料说:“这我不担心,我倒是觉得你看这小子的眼神特别专注。”
我歪着脖子说:“专注怎麽了,咱这是礼貌……”说到这里我听出了点味道,我贼笑着说:“老白,你这话有些酸呐。”
白翌翘着嘴角笑道:“酸什麽,实事求是是一名人民教师应有的品德。”
我感叹道:无耻,有的时候真的是得天独厚的才能。
到了和金波约定的时间,白翌本不想我去,理由咱心照不宣,不过一想到白翌这样的扑克脸要演话剧,就觉得这是绝好的吐槽机会,不去就没办法报昨晚的仇……
我只能拿出杀手锏,我表示这件事有一定的危险性,如果就白翌你一个人去,我是不放心的,你不能糟蹋了我一片好意。
白翌没办法,挥了挥手意思就随便你吧。
就在我准备关上电脑和他一起出门的时候,新闻弹窗居然跳出了一则新闻,报答着名青年话剧演员金波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现在正接受医生的治疗。
我忽然感觉背後凉飕飕地,这也太夸张了,昨天刚和我们说过,而且那屋子里根本没有人,怎麽还会有这样的报道,莫非是金波自己透露出去的?我点开页面,上面还有一张照片,角度正好是金波不安地挥着手在说话,这个神情抓的非常到位,简直就像是精神病发作似地,但实际上他只是在和我们解释他遇到的诡事。而那一下正好就是那个神秘闪光灯出现的那一瞬间。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简直就像是特意要让这个金波身败名裂似得。
白翌捏掉烟头,说:“走吧,先去找金波。”
白翌什麽都没准备,就像平时出门似得,而到了金波所给的地址後,我们发现这里是一个靠近护城河的小工厂,里面被改造成了小型的剧场和排练室。这里几乎没有什麽居民区。金波站在大门内的角落里,如果不是我们知道他在等人,还以为他是在躲人呢。他的神情比我们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还要憔悴。
金波很快就发现我们两个人走了过来,他仿佛不想在空旷的地方多待,赶紧把我们拉进剧院,他可能一晚上没睡好,他看着我们说:“今天的新闻你们看了吧。”
我说:“我在腾讯上看到了。”
金波痛苦地捏着鼻梁说:“我明明检查过了没有人,怎麽还会有照片和报道,我快被逼疯了!到底要我怎麽做啊……”
我想要安慰些什麽,但是白翌拦住我说:“先进去。其他等会说。”
金波神经质地看着周围,四周除了嘈杂的蝉鸣就什麽声音也没有了,忽然从河岸的对面又闪过一次闪光灯,金波捂着脸转头就往回跑,我们跟着他来到一个小型舞台,这是一个屋顶改造的舞台,舞台前面只有三排观衆座位,在舞台的中央只有一个木箱子,一把椅子。外加一台老式打字机。黑色的幕布後面好像还有什麽东西,但是我看不清,四周围非常的暗,只有一束自然光从天窗这里打入舞台正中央台。而舞台对面的窗帘把窗外的景色挡得严严实实,不见任何缝隙。这里不可能有人能躲藏,但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因为这样的环境而有所降低,反而我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无论哪里都会出现那个古怪的闪光灯。
狭小的舞台走上去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这个练习舞台非常老了,金波做事还算仔细,他一个晚上就把剧本都给我们准备好了,白翌不太情愿地拿过剧本,金波开始翻弄着化妆箱,在这安静的舞台上翻弄出了不小的声音,但是相对于这些静止的道具来说,我们过场仿佛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好像在这幕布的後面还藏着另一双眼睛,动与静都显得分外的显眼。
我作为唯一的闲散人员就被遗忘在边上,金波围着白翌转,讲述着这部话剧的大概情况,白翌的样子很僵硬,他不喜欢别人碰触他的身体,所以当金波他披上一件黑色大衣的时候,他抵触挡住衣服说:“非要穿这个?不是只要我把这部戏给念下来就好了麽?”
金波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因为你演的是一名英国侦探,所以我们必须要稍微修饰一下,这样你也可以更快的入戏。”
白衣拉长着脸,他看着那古怪的黑大衣和黑色礼帽,只能硬着头皮低头戴上。于是新一代的许文强就诞生了……
我心里暗爽不止,心想终于让我抓到你的丑事了。我越想越搞笑。朝着台面上的白翌夸张地竖起大拇指,他的脸更加臭了。
不过渐渐地我觉得好像光线有些暗了,我擡头看着舞台左上方的天窗,一片乌云正好遮住了阳光。忽然,我发现天窗左上角上好像爬着一个人,他就像是壁虎似地趴在玻璃上,我靠,居然也不掉下来!由于背光,他只有一个黑色的轮廓。根本看不清长相。
就在我准备张嘴开始喊的那一瞬间,那只“巨大的壁虎”居然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难道滚下去了?
我吃惊地张着嘴看着天窗,此时金波突然从我身後出现,我被他吓了一跳,他看着我们说:“你们准备好了麽?我这里就可以开始。”他的身上依然是那股难闻的潮湿的味道,这让我想到了日本神话中的河童,我回头一想在中国河童的另一个称呼就是水鬼……
我回头看着舞台,空荡荡的舞台内只有我们三个人,但是前面那趴在天窗上的人到底是谁?此时我总觉得还有眼睛在窥视着我们这里,仿佛我都可以感觉到在黑色的幕布後面有人阴测测的笑声,以及那一瞬即逝的闪光灯……
金波坐在舞台最左边的角落里,这里可以观察到整个舞台,而他的身後没有任何的东西,他邀请我坐在他的身边,随後他风度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椅子上已经溢出了一滩水,我想要提醒他的时候,白翌便咳嗽一声开始念他台词。
“这里是沃尔夫庄园的荷塘,到了夏天这里河里开满了荷花和睡莲,芬芳丶清香丶但是就在这样的地方,今天早上却发现了一具可怕的尸体……尸体已经严重腐烂了,但是古怪的是只有那一双眼睛却还没有烂……”
金波听着白翌毫无表情地朗读,多少也会挑着眉毛听着那枯燥的犹如陈述验尸报告似地话剧对白,而我一开始差点就要笑出来,但是慢慢地我也发现有些无聊了。差不多都想要在椅子上睡着了,但是渐渐地,我仿佛被带入了故事中的那个场景,傍晚的夕阳丶芬芳的睡莲以及……一具尸体,忽然那句高度腐烂已经开始冒出泡泡的尸体朝我眨了一下眼睛,一下子那眼睛变成了一盏闪光灯……
我忽然从这样的古怪想法中惊醒,台上的白翌还在念着枯燥的对白,忽然金波身体一下子抖了起来,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我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发现舞台上白翌的身後还有一双手,那双手就这样捶在了白翌的身後,那双手非常惨白,而且手臂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泡,手里还挂着一只老式照相机,最恶心的是手上还在不停滴滴水,白翌的身边已经溢出了一滩水渍,这双手好像刚刚从阴沟里爬出来似地,四周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腥臭。
那双手缓缓地举起照相机,他开始不停地晃动,最後对准了金波,而白翌却依然毫无感觉。好像他没有感觉到身後的那个人,机械地念着对白。
此时身边的金波已经害怕地蜷缩起了身体,他不自在地看着舞台中的白翌,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拉住我的手我发现他的手上也出现了许多的水泡。他紧张地看着舞台,朝着我的耳边低声说:“他又来了……”
随後金波默默地合着白翌念一样的台词,只是听他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在念咒语。他好像强迫着自己只关注白翌的表演一样。我可能明白他不想再让那个怪手拍下他不正常得照片。到时候他精神出问题的传言就得坐实了。
而另一方面,白翌从一开始就完全无法入戏,他念着念着就要低下头,所以他根本没注意到我们的表情。那双手却迟迟没有按下快门,好像它在等待着金波最失态的表情。
此时金波再也忍受不住那双手和那照相机对着他的诡异压迫感,不要说他,连我都一身是汗,他忽然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白翌身後,伸出手准备要大声喊,那一瞬间照相机的闪光灯就亮了,而几乎与此同时手也不见了。舞台上那些水也消失不见了!
我连忙喊:“老白,看你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