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致还是静静地坐着,看他忙来忙去,还是没有找到工具,忍不住笑出声。
陆逸安火更大了,走过来朝着他的脑袋来了一巴掌:“你到底怎麽了,神级兮兮的,不像人!”
江致还是保持沉默,他的性格内敛,虽然表面能够左右逢源,但内心是封闭的,很难向外人打开。
很多事情,如果你不刨根问底,他坚决不会说出来。
陆逸安没办法,干脆把小刀递过去,指着大动脉的位置:“想寻死,你割这里才快!手背这些地方全是毛细血管,死不了的,白痴!”
江致推开小刀,声音很小:“舍不得死。”
陆逸安翻了个白眼,把小刀扔进垃圾桶里:“你还舍不得死,我看你这样,下一刻去跳楼都正常!”
江致看向他:“死掉的话,就见不到你了。”
气氛忽然变得诡异,客厅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柔软的白纱,看不见的地方有花在盛开。
陆逸安看向别处:“你家酒精在哪里,不消毒就等着得破伤风,整只手残疾好了。”
江致的情绪终于有了起伏:“今天我爸回来跟我说,我妈是因为我跑的,外婆和爷爷都是被我克死的。”
他的童年永远围绕着爸妈吵架,基本上是轮流呆在外婆和爷爷家。
可从爸妈离婚後,外婆和爷爷相继去世,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度过,习惯了孤独。
陆逸安听到他这样说,愣了片刻才想起来他家的那些破事:“哦,所以你就把你爸打了一顿,我今天早上都看到他脸上的伤了。
哎呀,这说明你不认同你爸的话,那你晚上还想这些做什麽,自寻烦恼!”
江致没有说话,眼眶慢慢地红了,小声嘟囔:“他们都对我很好。”
陆逸安头疼得厉害,没想到大晚上不睡觉还需要安慰江致这个混蛋:“生老病死很正常,克死就是胡扯。
再说了,在人间当穷人活受罪,自然去世反而是种解脱。他们肯定在另外一个世界享福呢,再也不用操心赌博的儿子和不省心的女儿了。”
江致忍住了眼眶里的泪水,他知道陆逸安说话不留情,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是一样的犀利。
陆逸安把桌上的纸推过去:“还有,你妈妈是受不了你爸爸赌博才离婚的,跟你有什麽关系。
依我看,你爸就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赌又赌不出亿万家産,还只会怪孩子。男人活成这样没用,不如去死。”
江致总算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家里没有酒精和棉签,晚上还特别冷,睡不着觉。”
陆逸安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无奈地叹气:“那今天晚上去我家好了,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很多时候,陆逸安都觉得自己对江致的感情很复杂。
他一直都知道江致卑劣,同时又觉得江致可怜。
在江致风光的时候会嫉妒,忍不住贬低侮辱,可是看到江致落魄,又会産生同情心,稍微说点好话。
今天看到江致看心理医生,心情又回到很多年前。
他会忍不住想:江致在家肯定又睡不好觉了,又会用刀子划自己的手背,好像这样能够减轻心里的痛苦。
可江致这样真的很矫情,都是住豪宅开豪车的大明星了,一年赚的钱是很多普通人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怎麽好意思抑郁!
搁在以前,他还能因为江致可怜的身世産生同情心,可是现在,却还是嫉妒心取得上风。
他怎麽好意思抑郁,真是无语!
陆逸安在心里骂了江致几百遍,忽然看见江致从房间里出来,连忙找个角落躲起来。
江致出来的时候,没有挡住脸,可以清晰看见他的脸色苍白,嘴唇颜色很淡,瘦了一圈,好像很久没吃饭。
尤其是两只手,手背和手心都有伤痕,密密麻麻的,还是新旧交替,不断地遮盖。
走到一处长椅,他似乎是走不动了,瘫坐下来,拿出药和水杯,仰头吞下几颗药。
陆逸安在来医院之前,查过很多关于抑郁症的资料。
看见那瓶药上面的标识就知道是比较严重的病了,需要用药物干扰,才能正常生活。
江致靠着椅子,状态非常差劲,像个活死人,再也没有之前在剧组看到的充满活力。
好像是被什麽力量硬生生地抽中灵魂,只剩空空的躯壳。
好像比高中的时候还要严重,到底是经历什麽事情?
陆逸安无法理解江致的病情,但能够感觉到现在的江致非常虚弱,像个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小火苗。
不远处的江致忽然站起来,朝着他走过来,步伐逐渐加快,最後变成了奔跑。
陆逸安回神太慢,没有及时跑掉,被江致截住去路,只好停下来,没好气地看向他:“啧啧啧,一段时间没见,你这麽垃了?”
或许是跑步需要体力,江致苍白的脸出现了血色。
他看着陆逸安,像是被注入了生机,变得神采奕奕:“再怎麽差劲,都比你这种屌丝好吧!哎呀,这段时间没保时捷开,卡里也没有多少钱可以挥霍,日子不好过吧。”
“你!”陆逸安本来还有点可怜他,现在只想捶死他:“江致,你嘴巴放干净点!”
江致轻蔑地看着他:“怎麽,最近没钱花了,偷偷跟踪我到医院。陆逸安你这一生,活得像个大笑话!”
陆逸安的拳头硬了,是真想给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