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要如何说,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而且这事自己来说,还是面对着自己的小徒弟……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邬有期一眼,瞧见他眼神坚持、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心里也咚咚擂鼓:
希来意是知情人。
当年他带着小徒弟到西佛界论道,就已经问过这位佛修很多次,甚至还请他问了大正佛果留下的残影。
大正佛果对他的选择嗤之以鼻,甚至提起了空谛九音,说他到底不如他师尊。
可希来意却笑眯眯地应承下来,说会帮他找方法,说他也不认可大正佛果说的——顺应天命。
“天生万物,确实应时应季有他们自己的道理,”希来意当时站在金莲池边笑眯眯的,“但小僧总是相信——墙缝能生出藤蔓、沙地能盛开鲜花,世间万物,同样有求生的韧劲。”
他捻着佛珠,伸手轻轻抚了一把莲池旁的一朵小花,那被日光晒得蔫巴的小粉花朵瞬间绽放开:
“知其不可而为之,也是一种大道。”
“所以卿乙施主,小僧支持你。”
……
卿乙闭了闭眼,最终也放下脚跟,逃避似地将自己整个人埋到了邬有期的胸膛:“……那你先应承我。”
“什么?”
“听了……不许发疯。”
邬有期鲜少看见师尊露出这般脆弱的一面,而且,还是用“发疯”二字定义了他接下来的行为。
意识到师尊接下来的话,恐怕不是他能够承受的,他远远看了一眼那边的三人。
然后抬手,降下了一重结界。
貊绣的反应是轻哼一声,带着属下们又往暗道的另一侧挪动了几步,而仡轲澜自然也跟着走。
唯有希来意满面疑惑地诶了一声,还挠挠他锃亮的光头,“……为什么要避着我们说啊?”
仡轲澜好笑地摇摇头,伸手过来拦住他的肩膀,又一次半拖半拽地将大师拉远。
卿乙回头去看着这个结界,发现时隔多年,小徒弟依旧在用他交给他的静渚结界术。
透明的灵壁上,有汩汩流下的清泉,很像是青霄峰顶白石煮雨悬空湖下的飞瀑。
邬有期放开了他,也循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边的结界,他打了个响指,唤回卿乙的神志:
“师尊说吧,我不闹就是了。”
他的语调听起来有些疲惫,眉间郁色更重。
说是不发疯,看起来小徒弟却更难过了,卿乙在原地顿了顿,最终选择走过去主动牵起了邬有期的手。
都到这会儿了,邬有期反而有些别扭,下意识别开头挣了挣,可卿乙没放手,反而握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