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穗岁只是“呀”了声:“可惜了。”随後留恋地摸了摸,把婚书还给了黎岄。
“真的不能留下来吗?”穗岁抿了抿嘴。
“不能。”黎岄牵起她的手,吻了下手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有没有它很重要吗?”
穗岁便笑盈盈道:“也是,你说得对。”
随後她又在宫里四处游走,好奇地东摸西瞧。穗岁能感受到禾山在布置他们的寝宫时有多麽用心,因为每一处都打扮成了她喜欢的样子。
他甚至给了她一个专门房间,放上了各种各样制作手工可能会用到的器材。
“我好喜欢这里。”穗岁吃完黎岄准备的晚餐後,看着他认真地说。
“我知道。”黎岄笑着点头,她的神情和举止都在告诉着他,她很满意他给的这一切。而这就是黎岄希望看到的,他做再多努力,也只是想让穗岁高兴而已。
尽管在她心里做这一切的都是另一个人,他却依然十分满足。
穗岁却认真地摇了摇头:“以前我因为生长的环境和经历,有什麽话都不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埋在心里绕很多个弯才能表现出来一点踪迹。”
黎岄浅笑,孽海中的穗岁确实是这样的,她连一个拥抱都不敢向他索要,中了那样凶残的药物,才能破天荒地吐露心声,对他求起什麽东西。
“但现在好啦,我们再也不会过那样的日子了。我们一起把从前的苦难都忘了吧,以後我想什麽都会同你说,所以我喜欢禾山给的这一切都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穗岁高兴地摇了摇黎岄的手,脸上染着红晕,“我喜欢你,也要反反复复地说给你听。”
黎岄却愣了愣,一瞬间他想起的,却是大战前穗岁来到神界以後的模样。
有了孽海之中的记忆後,他才发现这些年里穗岁的变化有多麽大。她从一个极善于观察人心,扮演唯唯诺诺角色的少女,长成了一个能自信独立面对司乘的神影。
她在神界有了自己的朋友,即使在其他人眼中地位尊崇的神官面前她也能做到张弛有度,无所畏惧。
甚至有了瞒天过海的胆识,一力抗下所有非议和辱骂,从容不迫地赴死。
黎岄心想,哪怕他再如何不堪,却也是对穗岁有一点用途的对吗?她的自信和勇敢,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才能存在的吧。
“你……不喜欢我这样吗?”穗岁目光瞳瞳,有些紧张。
“你怎样我都喜欢。”黎岄忙道,“我只是在想……今夜算不算我们的洞房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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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怎麽不算。
穗岁被黎岄抱去那间悬挂着蟾宫内最大月亮幻象的寝殿时,绕着他的头发念叨着:“神族结亲事有什麽流程和仪式吗?”
“有,去广寒宫合籍,再去扶桑神树那边把自己的名字留在对方的命格叶上,随後便会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或朴素或正式地举办一场婚宴。”
他看着穗岁忽然变了的神色,将她轻轻放到床边,随後在穗岁身前半跪下,替她脱去鞋子,问:“怎麽了?你想要那些吗?”
“不想。”穗岁摇了摇头,“我在这世间孑然一身,没有亲朋好友……可是禾山,你会不会想要这样的一个见证?”
而她作为鲛魔的後裔,对神族来说是不该存在的,娶她意味着禾山也拥有不了他口中的一切。
黎岄却笑了。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那些东西有或者没有,又有什麽关系呢?”
他连自己的姓名丶身份和样貌都不要了,只为了能永远陪在穗岁身边。而他做的这一切,甚至连说给穗岁听的机会都没有。
“那……你会想要孩子吗?”
“不想。”黎岄回答的很干脆。
他可以保证自己永远在穗岁面前以禾山的模样出现,可如果他们有孩子,穗岁迟早会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她不爱作为黎岄的他,怎麽可能接受自己有一个银发灰瞳的孩子。
他没办法接受此时有任何败露的可能,更不想因为一个孩子让他永远地失去穗岁。
“你是想要小孩吗?”他问,“我兄长有个儿子,非常懂事可爱,如果你觉得寂寞丶喜欢和孩子玩,我带他来陪你玩两天好吗?”
“是因为我是个鲛魔吗?”所以他才不会想要和她的孩子。
穗岁的眼神暗了暗,语气中都带上了沮丧和自责。
“当然不是。”黎岄坐到穗岁身边,说,“是因为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你,哪怕你的孩子也不行。我有你就够了,穗岁,你能不能不要把你的爱再分给其他人了。”
穗岁怔然,她从再见禾山开始,便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从前的禾山也是对她好的,但穗岁一直觉得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悲悯,他同情她,便宽容地接受了她卑微又上不得台面的爱意。
穗岁从来没有祈求过禾山也是一样爱着她的。
可是如今禾山说的每一句话,看向她的每一个眼神,都让穗岁觉得炽热直白。他对她的感情,甚至似乎不少于她给他的。
但……他是什麽时候对她生出这样浓烈的情感的?
然而很快,穗岁便没有功夫去思考这些。
黎岄俯下身来,与她的鼻息交织至一处,双唇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