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矜持。
去他的顾忌。
倘若前路是深渊,与所爱之人肆意一场,也是不枉了。
良宵一寸焰。
他年幼丧母,少入行伍,冷心冷面,与她欢爱情浓之时,他时而是矫健的汉子,时而是莽撞的少年,时而又是幼童。她填补了他半生的荒芜。
原来一个男人深爱一个女人,他会卸下世间一切防备,回归到人性之初的本真。
原来这滋味美好得让人想要落泪。
一次又一次。
两人像守着一罐糕饼却一直克制隐忍的孩子,同时揭开了封口。
不吃尽罐中的糕饼,不止休。
一切都安静下来。
他抱着她,看着明月隐在了云层。
“阿季,我们都不要争了,远走,好不好?”
“去哪儿?”
“往西北走,一直走,去祁连山。”
“去祁连山做什麽?”
“你相信吗?我们从前都是祁连仙境的仙人。”
他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
“兵荒马乱的,不拘躲到哪里,都会被捉出来。横竖不得安宁。我想好了——”阿季说着。
梅川紧张起来:“你想好什麽了?”
“既躲不开纷争,不如,争个痛快,争个清白。”阿季道。
“如何争?”
此时的山野虽然宁静,梅川却感受到战鼓雷鸣。
“我断不能让我的那些兄弟们受制于旁人。大梁朝野,不管是哪个武将接手了我的兵,都不会善待他们。恐怕,回到京都之後,时允他们这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将官,都会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治罪。”阿季缓缓道。
“你想重新接手军营?”
“嗯。”
“那麽,在新帝眼中,便是与造反无异了。而且,齐军若发现你利用了他们,会放过你吗?”
说起“造反”二字,梅川眼皮直跳。
她拉着阿季的手。
这时的她,尚还怀着一丝侥幸。
期待梁庭赦免阿季。
“你现在易了容,所有人都没认出你的真实身份。你回到原来的面目,就当在齐营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你便说,那日负伤之後,被农户搭救……只要不曾反,就还有机会……阿季,我们还有机会……”梅川说着。
阿季轻轻地抚着她的发丝,道:“你呀,你高估了他们的良善。”
“不行,我让你听我的,你一定得听我的。”
“忍字头上一把刀……”他一脸拿她没办法的表情。
“行,听你的。”
她是他最後的宽宥。
有了今夜的甜蜜,他对朱瑁的厌恶没有此前浓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