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心宁办事效率高,新方案不到三天就交到了谈照手上。
再次对接,细化,然后拿到董事会上通过表决,总共也只用了不到一周。
合作推进得异常顺利,谈照只发挥了一个傀儡的作用。董事会是温明惟解决的,表决时他没听到任何质疑的声音,就连站在他对立面的大伯谈翼,似乎也因为元帅另有打算而放弃这座桥,没跟他争。
会议结束后,谈照在谈英卓生前的办公室里待了一下午。
这几天他很沉默,因为实在也没什么话可说。
上回跟简心宁谈崩之后,他一气之下离席,在花园外的路边待到天黑,目送简心宁陪温明惟吃完饭后开车离开。
路过他时,简心宁减速降下车窗,无声地投来冰冷一瞥,刀子般划过他的眼球,一个字也没说,但是完全的胜利者姿态,胜过千万句嘲讽。
她哪来的底气?凭什么能受重用?
无非是因为姓简。
谈照的怒火从心肺烧到颅腔,几度平息不得,几乎要呕出鲜血,待到能把情绪倒灌回体内,再次封印,他才沿着来时的路回家,去面对温明惟。
谈照告诫自己,要忍耐,只能忍耐。
发脾气无异于小孩哭闹,只对爱他的人有用。温明惟不爱他,生气和期待都只能折磨自己。
短短一段路,谈照走了快一个小时。
之后几天,他没有再做任何争辩,简心宁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直到董事会开完,只等有关部门的审批手续,正式签约立项,工作暂时告一段落。
不论谈照心里是什么光景,温明惟公私分明一切如常,对他说过的最像安慰的一句话是:“你最近怎么吃这么少?”
——也只是随口一说,好像真不明白为什么似的。
谈照越来越发现,温明惟是个复杂的多面体。
他公私分明是因为很重视大局,但大局却只占他日常生活的一小部分,他多数时间在琢磨那几片药,偶有情绪波动,别人还没看清他就收拾干净了。
例如,谈照和简心宁谈判的那天晚上,温明惟旁听完明显不太高兴,但谈照始终也没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
是因为自己出言不逊,还是因为简心宁的刻意针对?
——后者可能性几乎没有,温明惟没那么在乎他。
除沉迷试药之外,温明惟最近也沉迷于性。
他在这方面同样复杂,有时很恋痛,喜欢被谈照用力折磨。有时又喜欢折磨谈照,有强烈的施虐欲。
任何人跟温明惟接触,都很难不好奇他心里在想什么。
但谈照不好奇。如果说学会忍耐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减少对温明惟的关注就是他控制情绪的必要手段,也是忍耐的一部分。
9月15号这天,是个周末,谈照借口在公司加班,晚上没回家。
他约了朋友,是很久没见的李越。
自从上回李越躲了他的生日,他们就没再联系过。
以谈照的脾性,这样的朋友在他眼里已经不算朋友了。但他太久没有社交,想透口气,而且带着点别的目的,便不计较之前的矛盾,主动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对面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谈照简直有点恍惚,问:“你在哪儿?今晚什么活动?”
李越“卧槽”一声:“哎哟,大少爷——哦不,谈总!我在酒吧呢!”
“哪家?”
“不冻港。”李越报了个熟悉的名字,“怎么?你要来吗?”
“我过去找你。”
谈照这一出来得突然,李越完全没有准备,最近谈氏是什么情况他略知几分,一面心里发怵,一面也觉得不好意思。但不论如何多年交情还在,谈照一到,他就殷勤迎接,帮忙点了杯无酒精饮料。
谈照今天的西装没来得及换,头发相比以前剪短了,面色沉郁,气质正经,恍然好像变了个人。
李越呆了片刻,迟迟才笑:“哎呀,哥,您怎么穿西装来酒吧?简直是成熟男人,把我们几个衬得跟小孩似的!”
谈照不理会他的贫嘴,扫了一圈在座熟人,挑位置坐下,说:“最近忙什么呢?”
李越道:“我能忙什么?酒吧夜店唱K开趴一条龙呗,老一套。”
说罢又瞟他一眼,难忍感慨:“真是不一样了,要是在路上遇到你,我都认不出来。”
“少他妈胡扯。”谈照踹他一脚。
李越“哎哟”一声:“对!就是这味儿!熟悉的感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