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惟:“那你也太小看郑劾了。”
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何况元帅?
刚登上演讲台,郑劾就伸手松了松领带,耸动肩膀,把板正的西装扯松,仿佛这身造型给他莫大束缚,让他做不了自己。
然后他清了清嗓,对话筒言简意赅地打了声招呼:“各位,晚上好。”
台下上百台摄像机齐齐对准他的脸,将他一言一行传播到联盟各地。
郑劾不讲过多的铺垫,三两句便进入正题,以“澄清”为名,矛头直指池本康:“近期受池本主席影响,关于我的谣言甚嚣尘上,说我行事不端,勾结黑帮上位,卖官贩爵,实乃联盟万恶之首……”
郑劾竟然主动提起他之前最避讳的话题:“今天我就在此说明事情原委,做一次彻底的澄清吧。”
他手里没有稿件,神色严肃,直面镜头说:“我勾结黑帮,也就是十多年前的新洲温氏家族——确有其事。”
他上句说“澄清”,下句话锋一转竟然承认了,台下一片哗然。
谈照皱起眉头,诧异地往下听。
郑劾抬手压了压台下的躁动,紧接着开始了一番慷慨陈词。
按他的话说,当年他眼见联盟内乱,黑帮当道,政府无力整治,他想效力却苦于自己出身贫寒,位卑言轻,不得已以“合作”之由迷惑温氏,深入虎穴当起了卧底。期间遇险无数,个中危机不为人知。
“我借温氏之手荡平大小黑帮,政府可曾给我出过一分钱?我一场又一场仗冲锋陷阵,身中无数枪伤,各地治安都由我亲手扫清,哪一仗不是别人企及不了的功绩?——现在竟然成了有心之人抹黑我的所谓‘内幕’!”
台下有记者胆大:“这么清白,你怎么不早说?”
郑劾高声答:“往事一言难尽,容易被人曲解,我原以为过去就过去了,清者自清,我也不贪图那虚名。谁知我自己不提,偏有人要拿我做文章——如果我话有假,那温氏最后又是怎么被扫清的?有人敢站出来冒领我的功劳吗?!”
元帅一身凶悍气,正是军人之姿,凛然不可冒犯。
场内外议论声四起,他状似气愤,又似悲痛,慷慨激昂道:“我一生的理想是维护和平、创造公平!十年、二十年,我奔走在治安建设的道路上,呕心沥血!之所以至今还会被人污蔑,正是因为黑势力仍然笼罩在我们的头顶,一手遮天!我之前不敢开口,也是受其逼迫——理想还没实现,我不想倒在半路上!”
他贵为联盟元帅,人民党党首,竟然也会“不敢开口”,受人“逼迫”,那张激动的脸上几乎要流下愤怒的泪水:“无论如何,我郑劾问心无愧,对得起每一个信任我的联盟公民!并且——”
他抽了口气,情难自抑道:“不论以后他们怎么污我名声,逼我低头,我都不会放弃,直到扫清每一个黑暗的角落!直到我死!”
“——砰!”
仿佛是为配合元帅的发言,枪声乍起,一声巨响,是冲着演讲台去的!
现场顿时骚乱起来,保镖冲上台护住郑劾,广场上一阵尖叫。
谈照瞳孔紧缩,惊诧地睁大了眼睛,心道:这安排得太刻意了吧?
今晚安保固若金汤,他和温明惟都不能出手,谁敢刺杀元帅?竟然能把枪带到西姆宫附近来?
但因为之前发生过类似的恐怖袭击,民众们还真信了。
谈照打开手机上网随手一刷,就看见元帅的实时支持率在上涨,舆论形势大好。
在一片混乱中,谈照混进人群,随大方向往外走,给温明惟打电话。
“怎么办?”谈照皱着眉头问,“他真是豁出去了,煽情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手机那头,温明惟半晌没作声。
谈照本来想说,既然郑劾卖惨说自己会被污蔑,不如就满足他发点证据,让选民亲自评判这是不是污蔑。
但转念一想,温明惟会受牵连,弄不好把火引到周继文身上,不好收场。
谈照一时犯难,不知怎么开口。
不料,对面的人沉默几秒,仿佛料到会有今天,而且就在等待这一刻。
“他不是要扫黑吗?我还怕他不来。”
温明惟的嗓音里透出杀意,谈照品了品他的意思:“你是说——”
“你是怎么杀温明哲的,不记得了吗?”
“……”
谈照明白了。
但郑劾和温明哲不同,实力不同,谨慎程度也不同,哪能那么轻易地创造天时地利,钓他上钩?
而且,杀温明哲失败,就只是让他跑了,仅此而已。
但如果杀郑劾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很可能把他们两个都赔进去。
谈照并非没胆量——
好吧,说没胆量也行,可能是因为最近过得太幸福,他有点不愿意再像以前那么拼命去赌了,他想尽量安稳顺利地和温明惟计划将来,一直在一起。
另外,温明惟一副早在等今天的语气,却什么都没跟他商量过,他直觉有些不安。
明明他们的计划是渗透人民党,怎么突然这么激进,变成直接杀郑劾了?
难道渗透人民党就只是逼郑劾心急上钩的手段吗?
谈照压下犹疑,试探问:“那这次,我们的诱饵是什么?”
“是元帅一直惦记,做梦都想挖出来的,”温明惟说,“我的军工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