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断下沉,不断窒息。直到意识即将湮灭,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恬淡的香气来不及捕捉就转瞬即逝。窒息感尚未完全消失,安鹤笙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一旁有人问道:“怎么了?”
熟悉的就诊床,熟悉的牙齿保健科普,熟悉的贺医生。安鹤笙咳嗽着坐了起来,随意地摆了摆手。
贺浚哲倒了杯水快步走到就诊床边:“喝点水。”
安鹤笙握住杯子喝水,贺浚哲也没有放手,轻轻托着杯底,另一只手在他背上体贴地轻拍。
安鹤笙一点点仰起头,修长白皙的脖颈暴露在贺浚哲的视线中。他盯着安鹤笙因吞咽而不住滚动的喉结,眼神有些稠密。
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水,安鹤笙长长吐了口气,但还是回不过神。
究竟是怎么回事,怪物,梦境,梦境里的梦,梦境档案……那些交错的相似之处,会容易让人以为“安教授”的世界是梦境档案的延续,但手臂上消失的伤疤又将安鹤笙和角色剥离开了。
如果你一直只活在梦里,你何以得知那就是梦——
那个女人给他的千纸鹤里为什么写着这样一句话,是她故意写的吗?
“鹤笙,你怎么了?”贺浚哲见安鹤笙一直沉默失神,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做噩梦了吗?”
安鹤笙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偏头躲开了贺浚哲的手。
贺浚哲的手悬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似的:“对不起,吓到你了?”
安鹤笙也不知怎么,一直都对贺浚哲的触碰,有着本能的躲闪。他调整了一下状态,说:“的确做了个梦,有点回不过神。”
“梦到什么了?”贺浚哲问。
安鹤笙随口道:“记不清了。”
贺浚哲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虽然你舅舅和表哥对你不好,但他们出了事,多少还是会影响你的心情。你要不要再休息几天,不用那么急着来上班。”
关于安鹤笙家的事情已经传开了,鸟笼城的人都知道警察在通缉顾诚语。
“休息了快两个星期了,不想休了。”安鹤笙心不在焉地说。
贺浚哲想了想,语重心长地劝说道:“我还是觉得你应该搬出来。顾诚语现在是通缉犯,他做的那些事听起来很危险。万一他哪天偷偷回家,你遇上他怎么办?”
“那样正好,免得我每天都猜他躲到了哪里。”安鹤笙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不过我最近没有住在家里。”
贺浚哲有些意外:“那你住在哪?”
安鹤笙瞥了贺浚哲一眼:“住在朋友那。”
贺浚哲盯着安鹤笙看了一会,微笑道:“那就好,这样比较安全。”
安鹤笙去水池前洗了洗脸,准备回去工作。贺浚哲叫住他道:“对了,我听说你最近经常和教堂那位年轻的神父在一起?”
“我在考虑要不要信教。”安鹤笙开玩笑道,“贺医生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我也是听来看牙的客户说的。”贺浚哲露出担心的表情,“那位神父家里……好像有过一个杀人犯。”
安鹤笙微微皱了下眉。这件事是怎么传出去的?
“那又怎么了,又不是神父杀了人。”安鹤笙不屑地说。
贺浚哲摇头道:“流言蜚语是停不下来的。尤其是神父身份特殊,人们看待他们的眼光、对他们的要求,也和对普通人不同。”
安鹤笙想起了自己和封文漪之间那个有趣的笑话:神父可以做什么。
在了解封文漪之前,他对封文漪的看法也受到“神父”这个身份的影响。他是在他们的相处中,才越来越多地看到封文漪,而不是封神父。
可如果其他人,原本将封文漪视作高洁神圣的存在,一旦这个印象被打破,哪怕是那么不讲道理,那他们看到的就不再是封神父,而是杀人犯的儿子。
“那我呢?”安鹤笙看向贺浚哲,似笑非笑道,“贺医生怎么看待我。”
贺浚哲怔了一下。不等他开口,安鹤笙继续道:“现在我表哥被认为是杀害警官的嫌疑犯。你要辞退我吗?”
“我不会。”贺浚哲专注地看着安鹤笙解释道,“刚才我说的话,只是想提醒你注意安全。”
安鹤笙笑了一下,开门出去了。
晚上下班后,安鹤笙在回家的路上随便买了些蛋挞。
他望着另一头被灯火点亮的河流出神道:【513,我又做那个“梦”了。】
SN513惊讶地说:【安医生又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安鹤笙回忆道:【还是和上次一样,一座一模一样的教堂,没有神父,只有一个女人每天出现在那里。】
SN513好奇地问:【那个女人是谁,你认识她吗?】
安鹤笙:【我不认识,毫无印象。那个“梦”太古怪了,我说不清它究竟是什么。】
SN513挠了挠头:【也许下次你再回到梦里,就能弄清楚了。】
安鹤笙:【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