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武落子的手一颤,那天然玛瑙雕琢而成的棋子咔哒一声滑落在了棋盘上,撞歪了白若松已经落下的黑子。
佘武大惊,手忙脚乱地拾起自己的白子,把黑子归位,紧接着擡起头来,用一种微妙的表情看着白若松。
白若松看她这个样子,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果然,下一刻,佘武啓唇道:“那个赏花宴吧,它其实是个相亲大会。”
白若松:“啊,给谁相亲?不是,你怎麽知道这是个相亲大会?”
佘武伸出食指尴尬地抠了抠自己的脸颊:“那当然是因为我也是受了邀请的未婚人士啊,至于这个相看的人,其实和你还有些渊源。”
白若松:“?”
“你忘了吗,之前言相榜下捉婿,就是替自家最小的嫡孙捉的。”佘武道,“这次相亲大会,也是为了替这位小嫡孙相看人家而举办的。”
“我当然记得!”白若松激动道,“可是,可是我离京之前,听说相府已经要举办一个簪花会了啊!”
当时所有人都说,这个簪花会就是为了给这个小嫡孙相看妻家的。而且言相为了一洗榜下捉婿这场闹剧造成的耻辱,还早早造势,把这个簪花会举办得又盛大又热闹,当时白若松还因为自己没有收到请柬而深深松了一口气呢。
怎麽现在,还要举办一个劳什子赏花会啊!
“簪花会那当然也有,不过当时我被家里关了禁闭没有去,所以不知道具体情况。”说着,佘武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不过听说啊,这位相府的小嫡孙当时选中了左右司郎中家的嫡女,两家都交换了庚帖,就等着过门了。结果左右司郎中家的这位嫡女,在这期间去了一次象姑馆找乐子,被得到消息的相府小嫡孙当场抓获,婚事也就告吹了。”
说完,佘武还有些幸灾乐祸道:“左右司郎中本来因为这件婚事红光满面了好一阵,逢人就吹嘘自家嫡女龙章凤姿,满腹经纶,被退婚以後恼羞成怒,差点把自家的不孝女当场打死,自己则是病得大半月都没能起来床。”
好一个惊天大瓜,白若松是听得目瞪口呆。
“所以现在这不是重新办了个赏花会再选麽。”佘武有些忧虑道,“上回我因为禁闭没去,这回是逃不过了。”
白若松从她这话里听出了深深的不情愿,根据佘武颜狗的特性,她好奇地猜测道:“相府这个小嫡孙是生得十分丑陋麽?”
“倒也不是啦,不仅不丑,还十分好看呢。”佘武在说起这小嫡孙的样貌的时候,眼睛明显亮了亮,但是很快,她又长吁短叹道,“就是这个性格。。。。。。哎,言相是隔代亲,十分疼爱这个小嫡孙,把人养得蛮横得很。这玉京这麽大,有名的泼辣户也不少,但当真没见过哪家夫郎会直接杀到象姑馆里去的,毕竟妒忌也算七出呢。”
左右司郎中算是尚书省里头最末端的存在,只有从五品。
而宰相,其实只是个虚职。如今大桓的朝堂是由中书省丶门下省丶尚书省,这三省的长官共同行使这宰相的职权的。
但是言相同抚国将军府的老夫人一样,也是个历经三代朝堂的老人,树大根深,便是虚职也不容小觑。
左右司郎中能够与言相结亲,决计是高攀的,这也是言相家的小嫡孙能够直接冲去象姑馆闹事的原因。
便是我下了你的面子,你又能怎麽样,还能与相府翻脸不成?
白若松脑子里只是稍微一想,大概就能想到这位小嫡孙是一位怎样性格的小公子了。
“不过。。。。。。”佘武连棋都不下了,支着下巴话锋一转道,“这宴会的请帖是三日前分发到京中各个未婚的娘子家的,你那时还在探亲,都没定归期,怎麽就也给你发了呢?”
白若松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三日前?”
佘武:“对啊,玉京的规矩。凡有宴会,三日之前需得送一次请帖,宴会开始当日送第二次,宴会前一个时辰,又得送第三次,谓之三请。”
白若松是从边陲小地方来的,完全不清楚玉京这种地方的这些弯弯绕绕的规矩,听了只觉得麻烦。
她从衣襟内侧取出自己今日才刚拿到手的请帖,翻看了一眼又确认了一下,奇道:“但是据帮我收下请帖的邻居大娘说,我这个请帖是一个月前就收到了的啊。”
佘武听闻也起了兴致,摊手道:“我瞧瞧。”
白若松把这个折页的请帖合上,递给了佘武。佘武接过只是快速扫了一眼,表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你这个。。。。。。”她欲言又止道,“你这个应当不是言相的请帖。”
白若松:“嗯?你是说我这个请帖是假的?”
佘武摆手道:“这倒也不是,你这个请帖是真的。不过这不是言相的请帖,而是言小公子的请帖,一般都是给相好的手帕交的小公子的,毕竟虽说是相亲宴,总也不能只请女人吧,于外名声不好。”
白若松了然,就是找闺蜜来帮自己看相亲对象的意思。
可是这给闺蜜的帖子,怎麽会给到她手上啊?
还没等白若松想明白,佘武已经合上了帖子,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白若松道:“这还不够明白吗,你被言相家的小嫡孙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