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严崇身为守门校尉,一刻都没有停留,文帝日後翌日就出发回盛雪城。
临走前,她看着来送别的白若松,难得笑了一声,道:“傅校尉会为你骄傲的。”
白若松险些又不争气地哭出声来。
在路翁走後,迎来了闵仟闻的大婚。
言相的小嫡孙和辅国大臣的婚礼操办得极其盛大,言筠的十里红妆即便是在多年以後还被玉京的百姓津津乐道。
闵仟闻成婚以後,白若松就丧失了摆烂的权力。
起因是新婚第二日的闵仟闻因为政务太多,留宿在了皇宫之中,翌日言筠就杀到将军府,一口一个“小堂姐”,抱怨白若松压榨他妻主,害他独守空房。
白若松一个头两个大,安慰了许久才把这个活祖宗送走,不得不放弃了在家里摆烂的计划,开始正经上班。
二月初六,惊蛰,春雷乍动,连绵的春雨下了一整夜,卯时大朝会,文武百官走进宣政殿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有些湿漉漉的狼狈样。
白若松在殿上听底下大臣们就太女与三皇女都薨逝的如今,派谁去治理水患一事而吵得不可开交,感觉耳膜生疼。
中途因为争吵太激烈,吓到了襁褓里头的女帝,女帝开始哇哇大哭,已经身为太後的曾经的太女夫不得不起身哄孩子。
大朝会提前解散,後宫传来消息,说徽姮死了。
白若松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徽姮是自戕。
她在临死前解散了棠花,处理完了後续事件,怀中放着那块海棠双环佩,割喉在了德帝的牌位前。
她力气用得很大,白若松赶到的时候看见她的头和脖子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肉连接着,十分可怖。
“葬了吧。”白若松许久後才道,“玉佩也和她葬在一起吧。”
徽姮自戕的消息被瞒了下来,对外就说是病逝,妙玉接替了徽姮的位置,成为了新一任内侍省大监。
三月会试,白若松力排衆议,选了老狐狸黄锐当主考官,选拔了一批没有背景却拥有真才实学的贡生,再由徐彣出题进行殿试。
徐彣表面温柔儒雅,出题批卷的时候毫不手软,几个抗压能力弱的贡生当场晕倒在大殿上,被禁卫军拖了下去,把一旁的白若松看得胆战心惊。
殿试放榜,新的血液进入朝堂,言相引咎辞官,宰相之位被彻底废除,由尚书省丶中书省丶门下省三省一起代替其权力,实现了朝堂上的分权。
五月初十,芒种,白若松寝房外的院子被折腾得彻底变了个样,沿着墙根一边种满了花草,另一边种满了果蔬,中间还搭了个细密的架子,架子下种了葡萄藤。
架子是殷照搭的,开垦和种地是白若松指挥两个小崽子做的。
她全程都坐在摇椅上,揣着手,动动嘴皮子,两个精力旺盛的小崽子奔来跑去,把自己滚成了泥猴,把晴岚急得团团转。
如今小狼崽子的态度也对白若松好了不少,前些日子练武勤奋,从殷照那里得了奖赏的草蚂蚱,居然偷偷丢在了白若松的书房桌上。
白若松贴在云琼身上笑得肚子都疼了,这才找了个匣子小心翼翼地装了起来。
六月,钦元冬与钦元春两姐妹归来,殷照却向白若松辞行。
她在宫倾那日便知晓了白若松的身世,有些恼怒于白若松的欺骗,但在得知白若松的名字是白谨亲自取的以後,到底还是不忍心对白若松下手。
她早就想走了,一直呆在这里只是因为舍不得荒废小狼崽子,如今钦元冬也回来了,她觉得自己该走了。
各人有各人的命运,白若松没有拦着殷照。
次年,白若松收到了易宁的信件。
因为易宁如今已然看不见东西,所以信件是由杨卿君代笔的。
展信佳几个字的後面没有问半句朝堂之上的东西,只说了一些自己的近况,并且还提到杨卿君不年轻了,恐生育有危险,所以她与杨卿君收养了一个聪明的孩子。
白若松看完那封信倒是没有说什麽,反而是云琼在沉默了许久以後,开口道:“挑个日子,把阿乐和阿悦写进云氏祠堂的族谱吧。”
此事被告知了云祯老太太,老太太早就与两个小崽子有个感情,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挑了个良辰吉日,带着小崽子拜了祠堂,正式收养了他们。
白若松从锦囊里掏出那一枚慧心比丘尼给的铜钱——铜钱挽救了白若松的生命之後,就齐整地断成了两截。
她曾经也去过大兴国寺,想要感谢慧心比丘尼,比丘尼却谢绝了白若松,不肯再和她见面。
白若松把这两截铜钱编成了串,给了两个小崽子一人一个。
又一年春闱,佘武考中了贡生,在殿试的时候被徐彣狠狠折腾了一番,最终排在了二甲第六名。
消息传到白若松手上,她搓着手,朱笔一批,把人塞进了刑部司历练。
桓盛六年,小狼崽子十四了,被云琼毫不留情地塞进了云血军历练。
出发去北疆的那一日,云祯差点哭晕过去,云琼连着好几日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只要一看到云祯,就要被她挑刺。
桓盛七年,云祯去世。
桓盛十年,小狼崽子开始接手云血军,云琼彻底闲了下来。
这些年他身为云麾大将军每年都会回北疆一段时间,处理完事情,然後日夜兼程赶回来。白若松经常在睡梦中就被一个刚沐浴完毕,湿漉漉的身影拥进怀中。
做了一天脑力劳动的白若松迷迷糊糊睁眼,在黑暗中什麽也看不见,只感觉自己的脸贴着饱满的胸膛,隔着骨骼和肌肉,胸腔里头那颗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