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钦元冬亲自领着人带着沈正君与程少元一起去了沈元府上取回了那封信,云琼看了一眼就递给了易宁,易宁看完之後面色沉得如同雷雨前乌沉沉的天幕,把白若松看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回吧。”云琼放下了手中一直端着的茶盏。
衆人都接连起身,沈元直接放弃了挣扎,苍白着脸色起身恭送云琼,却在踏出公堂的时候被云血军的亲卫伸着未曾出鞘的陌刀拦住了。
“大人还请留步。”那亲卫恭敬地笑道。
白若松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云琼在这里特意留下了一队亲卫,明白他是为了不走漏风声,打算把这些人以及剩下的衙役都圈禁在府衙之内。
随意圈禁朝廷命官,这种消息要是传进玉京,御史台弹劾的折子立刻就会像雪片一样飞进御书房,不过她观云琼面色,总感觉他并不在意这些。
门外的百姓早就已经被驱散开来,只有孟安姗双手环抱倚靠在马车车辕前,正无聊地打哈欠,见了朱红色的大门敞开,急忙吞下,拢着袖子装作恭谨守礼的模样,唤了一声:“将军,郎中大人。”
云琼“嗯”了一声,带着人在原地等了一会,李逸就带着人擡着崔道娘出来了,後边还跟着一手提着药箱,另一手提着白若松的拐杖的路途年。
白若松让昏迷不醒的崔道娘和守着她的大夫路途年一起进了自己的马车,自己则拄着拐杖要上车辕去驾车,却被一个不认识的亲卫抢先跳上了车辕。
那亲卫抓起缰绳冲她笑道:“主事娘子去与郎中大人一道吧。”
亲卫自然不可能自己想替她驾车的,白若松下意识看向云琼,可云琼只是面无表情地踩着马镫跨上了马,并不看她。没办法,白若松只得跟路途年耐心吩咐了几句,随後调头上了易宁的马车。
孟安姗在车辕上接过她的拐杖,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塞进了马车车厢。她进到车厢,刚一坐稳,坐在侧边的易宁突然冷冷开口:“你与云将军私定终身了?”
白若松一口气没喘上来,腿一软险些摔下坐凳,不得不用手臂在侧板上扶了一下,发出了“咚”一声响。
“大人,怎麽了嘛?”帘外孟安姗问。
“没事,没事!”白若松掩饰一般大声回答道,“我不小心磕了一下!”
孟安姗果然不再发问,伴随着钦元冬的一声“出发”,马车开始平稳地行驶起来,车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以至于白若松可以清晰地听见马车後面还跟着的,步卒们前行时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白若松赶到一阵抠脚趾头的尴尬之意,但显然易宁并不这麽认为,她不加收敛地继续问道:“是,也不是?”
白若松低头绞着自己袍子的下摆,半晌才喏喏道:“是。”
易宁并未对白若松的眼光作出任何评价,沉默片刻後又沉声问:“你可知晓云将军是何官职?”
白若松被问得一头雾水,但还是老老实实道:“是正三品,云麾大将军。”
“你还知道他是正三品。”
易宁目光淡淡地望过来,声音低沉,可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雹一般砸在白若松的心头,冷冽又沉重。
“白若松。”她问,“你还记得你是几品麽?”
白若松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苍白无比。
她静坐在那里,近乎透明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似乎想说什麽又很艰难的模样,声音颤抖如风中摇曳的烛火。
“正。。。。。。七品上。。。。。。”
易宁原来还有更多难听的话想说,但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徒弟一样带起来的人,看了白若松这个模样,她内心也有些许不忍,挪开目光提点道:“云将军是抚国将军府独子,他的婚事,是决计逃不开圣人的过问的。”
“而你。”她慢悠悠开口,“甚至都没有朝会时面见圣人的资格。”
白若松右手五指一颤,紧紧攥住了袍子的下摆,手背青筋凸起,骨节处惨白一片。
*
车队慢悠悠行了半个多时辰,最後停在一座郊区的庭院前。
庭院红墙黛瓦,却因为年久失修而显得有些破败,大半墙壁都爬满了藤蔓,风一吹绿浪翻涌着勃勃生机。
庭院门前也有云血军的亲卫守门,见了骑马而来的云琼连忙上前行礼,低声说了点什麽,云琼便勒马调头,马蹄得得来到白若松所在的车厢前,低声道:“唐帮主的情况很不好。”
马车内的白若松愣了下,这才想起来所谓的“唐帮主”是漕运长嵘分帮的那个脾气不大好,经常说脏话的帮主。
据李逸所说,青东寨的山匪偷袭车队,除了已经死了的人,唐平是受伤最严重的一位。
“我想请路小公子前去看看。”云琼继续道。
白若松掀开车厢的帷幕望出去,但只是目光一触及到云琼,易宁那冷漠的声音就立刻在脑海中回荡,刺得她垂下眼睑不敢去看他,声音干涩道:“好,我去同他说。”
云琼握着缰绳的手臂一紧,便见白若松从车辕边拿起自己的拐杖,他刚要伸手去扶一下,白若松已经借力自行跳下了车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