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左侧的一名御林军侍卫正举刀劈砍向他,夜忱阑顺势擒住那人的手臂,用力一拽,那人的刀锋便偏转了方向,竟是割断了原本执枪那名侍卫的咽喉,此时夜忱阑临空跃起,对着他们双脚一蹬一踹,这些人或尸体便飞了出去,砸在了後来的御林军侍卫身上,将他们都砸翻在地。
夜忱阑趁此空挡,飞快地拉起苏倾,一纵身便跃过了身後的宫墙,逃命而去。
这里可都是後宫嫔妃娘娘们的宫殿,这些御林军侍卫未经通报,哪里敢跟他们一样翻墙硬闯,只得爬起来绕道而行,去正门通禀。
夜忱阑带着苏倾接连翻过了几道宫墙後,才堪堪躲避过御林军的追击。他让苏倾在一处阴暗隐秘的墙角坐下,好让他二人都缓口气。
苏倾有些疲惫又有些不安地看着夜忱阑道:“世子殿下,我们如今该怎麽办?”
夜忱阑虽然也很疲惫很狼狈,但他却仍然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情绪,抚了抚苏倾瘦削且颤抖的肩膀轻声问道:“你怕吗?”
虽然苏倾此时是真的已经吓得要死,却还是死撑着胆子摇了摇头道:“世子殿下不怕,我就不怕!”
夜忱阑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示意她不要担心,而後自己也坐了下来,双眼迷茫望着漆黑的夜色。
经过方才的一番厮杀,已经惊动了整个凉宫的御林军,只怕不多时就会得到凉王的王令,清查後宫,找到他们是迟早的事,更别提逃出宫门。
想及此处,他凄然地擡头望着天,苍天在上,你对我们可有半分的怜悯与慈悲?难道这就是你的天意,要让我们今日命丧于此?
夜忱阑深吸了口气,默然地看着身处的这片庭院,这里倒是格外的清幽安静,鲜少有人往来,室内陈设古朴无华,松柏常青,倒似与别处不同。
夜忱阑忽然知道他们这是身在何处了,这里就是下凉太後的寝殿,寿康宫。
如今老太後病危,此时殿中宫人一片忙乱,无暇顾及殿内情况,除了奔走的太医们,没有人会在此时前来打扰,而下凉的御林军就更不敢前来此处搜查。
夜忱阑漆黑的眼睛亮了亮,忽地扶起苏倾道:“走,跟我来。”
老太後的寝殿很大,此时只有昏黄的烛火在夜风中明明灭灭,却没有人值守。
夜忱阑托着苏倾从木窗中翻进来,想找个阴暗的角落在此暂避一晚,再另想办法。
床榻上躺着的老人双目紧闭,满脸病容,这些时日明显苍老了不少,大有油尽灯枯之相。
夜忱阑不自禁地往前探了几步,毕竟是看着他们这帮王子王孙长大的老人,如今离别之际总是让人有些难过伤感。
就在这时,却听得挺病榻上的传来苍老虚弱的声音:“是……忱阑吗?”
夜忱阑心中一惊,却还是走到病榻前,轻轻出声道:“太後娘娘……”
老太後苍白的脸上忽然多了几分血色,她睁开了眼睛,用她绵软无力的手握住夜忱阑的手道:“忱阑,你来啦,哀家临死前还能见到你,真好。”
夜忱阑坐到她身边,另一只也抚上老人苍老而满是褶皱的手背,宽慰道:“太後娘娘,您别说胡话,您福泽深厚,过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的。”
老太後笑了,故意嗔怪道:“你就别宽慰我啦,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怕是没多少时间了。”
夜忱阑薄唇微颤:“太後娘娘……”
老太後看着他,笑得更加慈祥安然道:“不用难过,这人哪有不死的,我这一辈子,享了别人几世都修不来的福分,锦衣玉食,子孙满堂,该知足啦。”
夜忱阑沉默,事到如今,他也不知该说些什麽了。
老太後慈爱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对他道:“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念姑会带你走的。”
夜忱阑忽然擡起头,有些诧异地道:“太後娘娘,您这是……”
而此时的老太後显然已经没有力气了,她疲惫地躺在病榻上缓了口气,才笑着道:“好孩子,这些年身在异国他乡苦了你了,快回家去吧……”说罢她的双目又再次闭上。
原来方才的一切都是这位老人濒死前的回光返照,夜忱阑在她的床前跪下,喉头忽地有些发涩,来凉宫十年为质,多得是辛酸苦楚,可他还是第一次湿红了眼眶。
当夜,随着老太监的一声悲怆的喧唱,与宫人们的声声哭泣,凉国的王太後薨逝了。
这位慈爱且祥和的老人,拥有一颗宽容又仁善的心,在这凉国的深宫之中活得像个老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