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邹卓然哭到眼睛红肿的不舍,对于即将和KG的分别,张雾言反而很平静。
他今年二十三岁,比邹卓然多走了六年的时间让他能够更加理智平淡地接受生活中所有的不如意。
张雾言始终觉得自己是个还挺简单的人,爱恨分明,这些年在风雨中来去,他鲜少被不该有的复杂情绪困扰,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坚定。
只是这一次,他难得生出了些怨恨。
往日那些沉甸甸的情感如冷风过境,他眼看着当年对待电竞事业满心热血的兄长最终变成了一个只知利益的庸俗商人,比起悲伤,张雾言心底更多的情绪竟然是怨恨。
他恨洪望毁了他梦想中的乌托邦,恨最终和KG竟不能好聚好散,恨自己不争气的身体,也恨这个电竞的新时代。
可是恨到最後,张雾言只觉得好疲惫,再提不起一点气力。
他准备慢慢走回酒店好好睡一觉。
刚走两步,张雾言却停住了脚步。
墙角的位置,裹着白色羽绒服的唐隽正夹着烟吞云吐雾,眼睛却紧紧盯着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好巧。”张雾言淡淡望了一眼,却并不想跟唐隽多纠缠,他今天太累了。
唐隽却没想放过他,他走了过来,低声说道:“不巧,我在等你。”
张雾言大约是没料到唐隽会这麽说,他的沉默了片刻,又问道:“怎麽,找我有事?”
“嗯。”唐隽盯着他,“有事想问你。”
张雾言摸不着头脑,便只道:“你说。”
唐隽低头,弹了弹指间的烟灰,他沉声问:“我想知道,是你劝林录去KG的吗?”
短短几个字,却如同一道闷雷在张雾言的心里轰响,他初听到时,只觉得气血上涌,再想来,又觉得好笑。
气血上涌是因为,他自认跟唐隽多少也算是朋友了,他信任唐隽的人品,却没想到唐隽会用这种想法来揣测他,以为他会在背後撬他队友。
好笑又是觉得,自己眼下跟KG都是一摊理不清的烂官司,可在外人看来,自己却还是那个愿意为了KG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傻子。
张雾言气急反笑,他从兜里摸出了烟,在微凉的夜风中点燃,用力吸了一口,才平静下来道:“不是。”
就简单的两个字,他甚至不想多去解释什麽。
唐隽咬着烟,听了张雾言的回答,他眉目舒展了些:“嗯,抱歉,那我知道了。”
唐隽想法也并不复杂,一个困扰他许久的疑问,在这个酒精作用下的夜晚,他对着张雾言便冲动开口问了出来。
而张雾言既说不是,他也便信了,他始终觉得张雾言不会欺骗他。
他刚想再多聊几句话,却发现张雾言神色有些不愉快,掐灭了烟已经准备离开。
张雾言确实心情不好。
任谁平白无故被一通揣测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更何况,揣测他的这个人还是唐隽。
张雾言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麽突然生气,换作是之前,也许唐隽问这种话他也不会有什麽多馀的情绪,只觉得理所应当。
只是在世界赛後,他自认为跟唐隽的关系不再那般针锋相对,已然添了许多温情。
可是唐隽今天的这句质问,就好像是打破柔情幻梦的重锤,砸得他浑身不舒服。
他笑自己自作多情,也恨自己今天怎麽诸事不顺,真该去庙里拜拜。
话不投机,张雾言冷下脸来,继续往前走,不理会身後的人。
“对不起。”身後传来唐隽的声音,却有点委屈,“我今天,整个人状态不太对,如果说话冒犯了你,不是我本意。”
时间已近午夜,周围没什麽人,很安静,张雾言清楚听见了唐隽的话,可他却没回头,仍旧继续往前走。
直走出一百多米,午夜的京州竟然在此时飘起了雪花来。
细细密密的雪花落在地上,像是雨滴又瞬间融化,卷起一片彻骨的凉。
张雾言擡头望向天空,雪落在他的身上,湿漉漉的,不知为何,他又在心底生出些对唐隽的可怜来。
他想,在这个寒冷的雪夜,他和唐隽应该也算是同病相怜,他们都被自己最在乎的东西舍弃了。
张雾言轻轻叹了口气,身体却很诚实,他转身开始往回走,如同林冲雪夜奔上梁山,踩着碎琼乱玉,背着风而行。
他想,他就赌这一次,如果回去,唐隽还在原地等他,他就为这次的等待打破自己的原则。
朔风渐起,当重新走回原地,张雾言一颗慌乱的心却又安稳落地。
他看见,唐隽仍站在满天的雪花中,明明自己都像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却仍俯下身子耐心把角落好心人做的简易猫窝给固定好。
张雾言大步走了过去,他伸手把羽绒服的帽子给唐隽扣好,然後用力握住了他的手腕。
唐隽似乎并未猜到张雾言会再回来,看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他神色惊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雪花飞舞的路灯下,张雾言笑着问他:“要不要跟我走?”
--------------------
(心疼男人是爱的起点: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