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下一场演唱会的主题是神仍存在的时间,薇薇安注视着我,久久的,跟我第一次上台表演时一样,祝我演出大获成功。
“祝你早日扭转【宁芙】的形象。”
轻如呢喃。
会的。
于是在宇宙的某处,在这个比最初登台演出时宽敞了不少的舞台上,脆弱忧郁第一次从我的面容上淡去,从我的口中,纯美的歌谣重现。
我是否信奉纯美?
此刻信奉。
我是否信奉不朽?
此刻信奉。
我是否信奉陨落或沉寂的秩序丶繁育丶开拓?
此刻信奉。
多而杂的信仰并不纯净,但我的歌声构筑的梦中,【宁芙】信奉的神本就是意象而非具体的存在:
一切死或不存的神都可以被我信奉。
一切死或不存的神都可以被我怀念。
我此前的舞台上,我是死後神的寄体,今日的舞台上,我是神的追随者。
寄体在回忆往昔,连脸上都浮现出一点笑意,柔软的,梦幻的。歌声亦是与平常的情绪不同,给听衆送上了纯粹的欢欣。
但不要往前走,不要继续走,深入歌声编织的欣悦中,歌声停下,如梦初醒後现实便显得空落落,让人怅然若失。
因为歌者【宁芙】信奉的神明已经死去,现实的歌者大多数时间只是一只泣血的夜莺,血吐尽了,一切柔软的丶悲哀的丶脆弱的丶无望的梦,都会消散。
人们在「纯美」不曾到来前,可能会偏好夜莺垂死的姿态,喜欢其中的悲意。正如看见童话中那只用血和歌声去养一只玫瑰的夜莺,它用死亡换来的玫瑰美得如同现实里的每一朵玫瑰,最後在现实里面临的结局是它死了,玫瑰被现实碾过。
夜莺和玫瑰出现过,然後也会被遗忘。
但美具有这样的威能:人们不可避免的觉得夜莺泣血去供养一朵玫瑰的场景很美,又想要这样的场景永恒,不会有停止歌唱的时刻抵达。
投射在我身上,便是他们收敛了一些,让我可以有了选择歌曲的一些自由,只要我仍旧在歌唱,那麽,即使不是殉道者也没关系。
我从可能致死的危崖上下来,终于可以踏上前方不是悬空的土地。
仲裁官发出了一声“好耶”,“我跪了几天了,补丁终于修好了,果然你上的buff很有用,下次要不要唱唱均衡的歌?”
“我才靠着纯美的歌谣从危崖上下来。”
我叹了口气,“你不介意我现在只能唱陨落的信仰的话,那可以加一首,情绪不做保证。”
“纯美的歌曲效用不大啊。”
“毕竟改变不能突兀,我现在上头有人盯,下面有人当人肉镁光灯,经纪人都说她从业以来没见过这麽离谱的事。要不是你在这里的地位是神,我连透口气都得偷偷摸摸,别说穿常服了,我的常服就是简约一些的圣女套。就算我相信纯美,也不是我妄动的理由。”
那只是纯美的歌谣,用来融化冷硬的心,而不是「纯美」。
下一次,我在一堆新歌里塞了一堆被我微调过的歌颂均衡的歌,仲裁官说它已经面目全非,因为我只保留歌曲的情感和部分曲调,而没有保留它的歌词。
用来歌唱它的语言甚至没有具体含义,只有歌者的吟唱,重复又绝不重调的单个音节。
我将它变成了一首纯音乐。
仲裁官当时坐在台下,虔诚的拿出来录音机,按下了录音键,准备录制现场版。
後来祂懊悔自己不该拿录音机,因为它放出来的声音与我当时唱出来的声音是两个效果。
放一段别说给程序上buff了,程序当场卡死几次抗议祂不做人的行为。
于是祂很任性的用了神的地位,让我开一次演唱会唱一次,私底下态度更是诚意十足:“你唱一次,我就给你一场演唱会的钱。”
祂恨不得我天天开演唱会,因为祂的程序虽然各种因素一直在变动,但一直很稳定的在运行,在接近均衡。
“我不知道它是怎麽做到跟以前南辕北辙还能继续运行保持均衡的,所以我到现在都没更改过它第一次稳定运行时的步骤。”
“均衡真奇妙啊。”
“你的buff也是,唱一次,我就能不跪了。”
本人现场唱效果更强,仲裁官就看着数据在飞,观测它的仪器报警无数声,最後还是得出了一个稳定的数值。
波动剧烈,无事发生。
祂恳求我加入仲裁官的行列,说祂的同事们还在深研均衡的本质,打补丁打成了熟练工,没体验过祂这样的生活。
没体验过「零和」仿佛触手可及的时刻。
“我们往往需要耐心和细致,一遍遍纠正过去的谬误。这段时间,你在我的身边,我看到的是,一首歌的时间里宇宙里发生的均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