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亲眼看见她躺在这里,希望被打的粉碎。
游静云诚然是个蠢人,蠢到为一个人付出了一辈子的青春年华,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可那个人却连最后来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尽管这里是医院最好的单人间,院里有的仪器大约都在这个房间里了。
但躺在这里的游静云仿佛一具实验体。
无数的电线、管道连接着她的身体,是她在用生命供养着这些机器不断闪光、发声。
南蓁感到巨大的悲哀。
冗长又沉滞。
病房里安静了很久。
陈厌说:“把这些都撤掉。”
“撤掉?”南蓁一顿,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是说。。。”
“不是说她醒不过来了吗。”
“可是万一。。。。。。”
没有这个万一。
他们都知道。
南蓁看了眼陈厌沉默的侧脸,最终还是妥协,“你决定好了吗?”
陈厌拉开床旁的椅子,坐下,“嗯。”
他坚定的让她劝不出任何一句。
她出去找医生,留陈厌在病房里和游静云独处。
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那一天,陈厌在病房待了整晚。
后来的一切发生的很快。
签字同意撤管,游静云永远安静地睡去。
他们在镇上停留了一周。
火化,入殓,卖掉那套已如风中残烛的老房子。
南蓁陪着陈厌,像当年游静云陪着她。
陈厌比她坚强。
他没有哭,没有痛苦,甚至没有脆弱。
只是孤独。
他收拾完行李,独自从老房子的巷子里走出来。
狭长的甬道在他身后不断被延伸,望不见尽头。
两旁断垣残壁上的青苔也变成灰色,他的世界仿佛又暗了一分。
独行在那个场景里,他的寂寞似乎融进了骨血。每走一步都是苍凉。
很奇怪,他分明没有露出任何异样表情,但南蓁心里仍然不断感到刺痛。
这隐痛从他踏进医院病房的门开始,就没有停歇过。
她没办法阻止这种心痛。
他们最后去了游静云的墓地。
村镇的墓地,没有明确的规划。
路过一个个坟包,里头最新的那块碑就是她。
“游阿姨,我们要走了。”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陈厌的。”
可能是灰蒙蒙的天气太应景,南蓁看着照片上女人温婉的笑颜,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温柔地叫她“蓁蓁”。她突然就鼻酸了。
不知道是为谁。
游静云,还是南振国?
为自己,还是陈厌?
此时此刻站在游静云墓碑前的两个人真正无依无靠,只剩彼此。
过了很久,雨势有逐渐加大的趋势。
南蓁问他,“要单独跟她待一会儿吗?”
陈厌说:“不用。”
那天在病房里,已经够了。
他依旧苍白,灰色的天气里,他眼瞳黑得没有一丝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