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苍老虚弱的祖母,秦墨心头涌起无尽心酸和自责。
“墨儿长大了,知道伺候人了。”祖母看着孙儿为她忙来忙去,欣慰地笑道,“来,凑近点,让祖母看看你又长高了没?”
秦墨:“……”
刚刚还愧疚的心情化作无奈:“祖母,我今年都二十四岁了,早就过了长个的年纪。”
“你就是四十二岁,在我眼里也是个孩子。”老太太原本放松的面容,渐渐显露出一丝担忧,“你这孩子啊,这麽冲动地回了京城,可知其中凶险?”
“孙儿只是担忧祖母身体。”
前世他就错失回京城探望祖母的机会,就连祖母去世时,他都没能看上一眼,这一世,他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回来见祖母。
“傻孩子,我这半截身子都入了土,不值得你回来一趟……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秦墨不赞同地回视着祖母:“祖母,有孙儿在,你会健健康康的,什麽入土不入土的,咱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好好好,祖母再不说了。”老太太眼里闪过慈爱之色,望着面前意气风发的孙儿,她心里却又涌起愁思。
老太太转头对屋里伺候的人说道:“你们去门外守着,任何人不得进来。”
秦墨似乎知道这一天终归会来临,看来,祖母也猜到他想要问的事情了。
“祖母……”秦墨欲言又止。
“不用问,祖母也知道你要说什麽。”老太太叹了口气,“管家告诉我,远在临安的苏嬷嬷突然失踪,我就知道,纸终是包不住火。”
“苏嬷嬷?”秦墨手下竟未查到这个人。
“苏嬷嬷是你母亲拼劲全力安插在皇後身边的人,咳咳……”
老太太面露疲惫之色,眼神里却是像簇着一束火光,秦墨担忧地望着她,又在默默期待着祖母继续往下说。
“你母亲和淑妃梁宁儿是闺中密友,淑妃怀孕,她怕皇後会谋害腹中胎儿,便早早安排了苏嬷嬷看着皇後的一举一动。”
“淑妃在冷宫生産那日,皇後果然派了几个嬷嬷前去,其中就有苏嬷嬷……”
秦墨怔怔地望着一处,心思恍然。
淑妃……
他虽然心里早就有猜测,但是亲口听到从祖母的口中说出来,他还是会震惊。
他抓着手下的床褥,越抓越紧。
老太太看他这样子,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墨儿,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她叹了口气。
宫内密辛骇人听闻,她本不欲脏了孙儿的耳,然而宫内已然知晓此事,孙儿现在身在危险之中,她必须要让他知道真相,早早提防未来会遇到的危险。
秦墨没有回答,算是默认。半晌,他擡头问道:“是苏嬷嬷把我偷偷抱走,送到了母亲手里?”
“是她。”老太太至今都感激苏嬷嬷,“但是只怕,她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墨儿,听着!我只有你一个孙儿,但是你也确是当今淑妃的亲生骨肉,当今皇帝的儿子!”
老太太握住秦墨颤抖的手,把藏在心底二十几年的秘密说了出来,本打算就算入土了也不会说,没想到说出来後心底反而松了口气。
秦墨失魂落魄地问道:“我生母,在生我以後就死了?”
老太太不欲看到孙儿如此难过,她拍了拍秦墨的手背,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乖孩子,你现在要做的是保护好你自己,好好活着。”
“墨儿,当务之急,你要好好想想以後的路,做好谋划。”老太太说了好一会话,似乎累极。
她微微侧身,在枕边拿出一个铜匣,上面雕刻的花纹显示着这是宫内器物,老太太摸了摸上面的纹路,叹了口气,递给秦墨:“打开它。”
秦墨慎重地接过来,一只手打开了匣子,入眼的是一枚古朴圆润的水晶玉佩,看着款式已经十分老旧,上面雕刻的纹路已然磨损,一看就是主人经常拿在手上摩挲。
秦墨小心地把它拿出来,不期然地看玉佩上一侧上刻着一行小字——赠吾女宁儿。
宁儿~是淑妃的小名。
“这是你的生母留在世上的唯一遗物,你母亲原想着瞒你一辈子,只是现在……”老太太一瞬间像又衰老了许多,“你收好罢,关键时候,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秦墨面上无悲无喜,只觉心思恍然,就像一叶浮萍,飘飘摇摇,沉重的身世之谜压着他喘不过气来。
他看祖母疲惫的面容,扶着她躺下,沉重道:“孙儿知道该怎麽做,祖母一定要保重身子。”
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孙儿,这次回来,她就发现他更稳重沉默了不少,她这个祖母忽然有些摸不清他的心思了。
看来,她的孙儿果真是长大了,唉,可怜的孩子,以後要面临各种磨难,老太太心里很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