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先生客气了,只要朝野安稳,不争高官厚禄,只做江湖蓬蒿客,这才是人生至高享受。”
江湖?许耕心一动:“孙先生莫不就是江湖浪人?”
江湖浪人和南溪县有牵扯,且贺文嘉说过,孙先生一家今年春天才去过一回江南,孙先生的学识跟江湖浪人对得上。
额孙浔笑着摆摆手:“我却不是江湖浪人。许先生若是看过《青云志》,就知江湖浪人行笔细腻,嬉笑怒骂皆有趣,这等文章必然出自年轻人之手。”
范江桥也看过江湖浪人写的两本游记和《青云志》,他道:“孙先生说得没错,我也有此感。”
许耕回头细想,还真是如此。
范江桥和孙浔年龄相差不大,又是从前朝走到今朝的文人,又都退居江湖之远,在家教书育人,两人十分说得来。
知道范江桥有意收贺文嘉为徒,孙浔一点都不介意,甚至愿意帮着说和,范江桥自然感激不尽。
下午,范江桥和许耕去城外游玩,孙浔亲自去贺家找贺宁远。
“范先生本人的学识没得挑,范家深厚的人脉和倚仗更是难得,二郎若是拜范先生为师,搭上工部尚书的路子,二郎以後若是入朝,也能有个帮衬。”
范江桥的堂弟范江阔是他一手扶起来的,范江阔这个工部尚书是专心做事的孤臣,寒门世家之间的争斗他全不参与,皇上要用范江阔,却嫌范江阔不识趣,所以范江阔虽是工部尚书,却未入阁。
贺宁远低头沉思,若是做孤臣,这个时局之下,倒是比直接倒向寒门来得好。
“可文茂那边……”
“无妨,兄弟之间各有各的选择也不稀奇,陈家是世家领头羊,家中还有子弟倒向寒门呢。”
说不清是两面讨好还是真的政见不同,也无人去深究。
贺宁远心下有了决断,有些不好意思:“二郎是您从小教大的,叫他拜别人为师,终究是我……”
“贺兄这话就客气了,渔娘是我唯一关门弟子,等二郎和渔娘成亲,他跟着渔娘也要叫我一声师父,两边不耽误。”
孙浔话说到这个份上,贺宁远下定了决心:“那就听先生的。”
贺宁远替儿子答应下来,这时,贺文嘉今儿一早领着同窗去白云观烧香,年轻人腿脚快,中午就下山来,到清溪村梅家吃了一顿农家饭。
下午家来,胡玮说起王家,说王苍之前借给他一本书没还,他一直叫小厮带在身边,左右白水村也不远,他想去还了。
朱润玉丶石匀丶黄有功丶汪直他们也没去过王苍家,于是都骑马陪胡玮去白水村王家。
胡玮不仅送还了王苍的书籍,几人一起拜见了王苍的母亲,离开时,刚巧碰到王苍的妹妹从叔叔家回来,两边都低头避开。
只有胡玮,转身时微微擡头,跟芸娘对上了眼,不过一个呼吸间,胡玮又垂下了眼,似是不小心擡头才看见。
待人走後,芸娘去屋里给她娘请安:“我刚去看堂姐,坐下一盏茶都没喝完您就叫我家来,可是有什麽事?”
赵氏叫管事妈妈把家中账本交给她:“我头疼得很,这月的账本你拿去看,明日把月钱发了。”
“哦。”
渔娘捧着账本走了,赵氏轻叹一声,真有些头疼,叫丫头来给她揉揉。
贺文嘉带着同窗回家,把人安顿到客房,贺文嘉回自己屋里洗漱,还没脱衣服就被他爹身边的小厮叫过去。
“什麽,叫我拜师范先生?”贺文嘉惊得往後一跳。
贺宁远凶他:“那麽大声做什麽,怎麽,你不愿意?叫你拜师范先生还委屈你了?”
不是委屈,他也知道范先生厉害,可孙先生那儿……
“孙先生没你说想那麽小气,这事是孙先生亲自来说和的,拜范先生为师对你有好处。”
贺宁远知道他不乐意当官,也不说以後中进士为官後有个靠山之类的话了,只说对他有好处。
贺宁远的话传到贺文嘉耳朵里,他理解的就是范先生学识渊博,能教他许多他不明白的东西。
“范先生在算学丶工学上比孙先生厉害。”
贺宁远轻哼:“那你答不答应?”
贺文嘉倒是想答应来着,可是,总感觉他占便宜了,范先生收他有什麽好处?
贺宁远被傻儿子气得够呛,直问他:“就问你答不答应?”
“那,答应?”
贺宁远被气得擡脚就走,这臭小子,真以为人家范先生求着他拜师了?不识好!
贺文嘉趁人不注意跑去梅家,梅长湖不在,林氏叫门房让他进门。
贺文嘉谢过林氏,跑去找渔娘说拜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