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说说笑笑,等到午时,两家合做一家,简单用了饭食,下午小憩了会儿,起来又是喝茶闲聊,等晚上那顿团圆饭。
天色刚黑,南街上各家陆陆续续点了炮仗,梅长湖领着一大家子给祖宗烧纸,又请了神,随後才抱着儿子去大门口点鞭炮。
鞭炮噼里啪啦响起来,梅长湖抱着胖儿子往屋里跑:“吃年夜饭了哦!”
梅二郎哈哈笑,他爹抱着他跑得快,让他的笑声十分有节奏地一抖一抖的。
“小心着些,大冷天的你逗他做甚,小心把冷气吃进肚子里。”
梅长湖笑着拍拍胖儿子的肚子:“二郎呀,大过年的咱们不吃西北风,咱们要吃肉。”
二郎附和他爹:“要吃肉肉!”
梅家的鞭炮响了,隔壁贺家的鞭炮也热闹响了一阵。
关上门来,屋里各处屋檐下的红灯笼影影绰绰,灯下的下人穿着新衣往来,一边准备着年夜饭一边互相拜年,热热闹闹的,过完了元吉十四年。
早几个月梅长湖就答应了儿女,正月时要带他们去叙州府看灯会。
叙州府的灯会呀,每年都很热闹,尤以元宵节那一日为最。
贺文嘉丶渔娘两人正月初八就要开课,贺文茂夫妻正月初六就要出发去东山书院,所以也不必等正月十五了,正月初二两家人就约着一起去叙州府看灯会。
大年初一时于氏受了点凉,身上不舒坦,孙浔夫妻俩就不去了。
去看灯会不必去得太早,正月初二中午用了午食後,渔娘带着弟弟睡了一会儿才起身,换了外出的厚衣裳跟爹娘去码头坐船。
贺家早到一会儿,渔娘下马车时,贺文嘉从船上跳下来,跑来迎接,他大笑道:“渔娘,你多大的人了,怎麽还跟二郎似的穿一身红。”
“哼,你懂什麽,过年穿红,寓意从年头红到年尾,这一年定然顺顺利利的。”
“这话是林婶婶说的吧。”
渔娘不搭理他,上船跟孟氏坐到一块儿:“孟嫂嫂过年好。”
“你也过年好。”孟氏笑着拉她坐。
阮氏夸道;“渔娘肤白,穿这一身红真衬气色。”
“是吧,我也说她穿红色好看,偏她别扭,说小姑娘才穿红色。”林氏好气又好笑。
“大姑娘了嘛,有自己的想法正常。”
“快上船,咱们到叙州府应该就天黑了。”
这次去叙州府,渔娘发现两岸隔十里就搭了一个棚子,棚子里堆放着许多干柴,这是做什麽?
“叙州府内已经出告示了,过完年,二月初一就要开始淘河道了。去年秋收各州县收了许多粮食,除了上交的,其他都准备用在疏浚河道上,建的这些棚子,估计是留作做饭用的。”
田知府是有来路的,他上奏给朝廷请求疏浚河道,银粮都批复得快,虽然数额不多,不过田知府年前办宴募集的银子足够这次花用了。
“叙州府粮商去年收了许多粮食,他们都得了田知府的吩咐,留了一半没有往外卖,听说那次宴会後,衙门加了几文把粮食收回去了。”
贺文茂赞道:“也只有田知府这样有手腕有靠山的有为之官才做得到。”
若不是如此,有钱有粮的地主老爷们,可没那麽好驱使。
梅长湖:“挺好,田知府从我等手中收了许多银子,能用到河道上,给服役的百姓一碗热乎的稀粥,我也就满足了。”
这大冷的天下河淘洗河道,苦着呢。
天色将黑,船到了叙州府,两家的管家带着人把行李送到提前预订好的客栈,渔娘等人欢喜地坐马车去主街。
主街两侧鳞次栉比的商铺屋舍都开着门,门口都挂着彩色灯笼,大街两侧的纸扎灯就更新奇了,半人高的莲花灯丶活灵活现的狮灯丶高低起伏的飞龙灯等,把主街装点得分外热闹。
“哇!爹爹,狮子好大!”
“我要我要,我要兔子灯!”
走街串巷卖兔子灯的小贩吆喝着卖灯了哦,一群小孩儿就被吸引住了,扯着娘亲衣带要买。
贺文嘉跑去买了四盏灯,分了一个给渔娘:“给你兔子!”
还有一只羊灯给了梅二郎,一只莲花灯给了大嫂孟氏,贺文嘉自己提着一盏牛灯。
阮氏笑道:“怎的只买四盏,还不分给我?”
“哎呀,昨日娘还说不喜欢走路提着灯,怕挤来挤去的不好拿,这会儿改主意了?娘若是想要,我再去给您买一盏。林婶婶可要?”
林氏摆摆手:“我跟你娘一样,嫌麻烦。”
阮氏逗儿子罢了,也没说要:“再去前面瞧瞧,若是有更新奇的再买。”
贺文嘉捂住包:“我的月银不多,娘若是想买新奇的贵的,叫我爹我哥出银子。”
贺文茂攀着他肩膀:“行,我出银子。”
贺文嘉咧嘴笑,提着灯道:“那好,咱们走。”
渔娘挽着林氏胳膊,举起兔子灯给她娘看:“外头用彩纸糊了一层,里头用竹丝扎的,做得倒是精巧。”
“这不算什麽,咱们去前头看各家扎的大灯,每年叙州府内各家都会在灯会上比拼一场,每年都会选一个灯王出来,那些送去比拼的,做的才叫精细。”
叙州府主街上的商铺是最贵的,开在主街上的铺子大多是经营了几代的老铺子,背後都是在本地有钱有势的人家。比如杨家,叙州府主街的铺子有小半都是他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