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康走後没多久,院子外的的喧闹声平息下来了。
林婠这个院子虽然不大,景色却是极优美的。
庭院里,海棠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如云似霞,层层叠叠地缀满枝头。微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像是下了一场温柔的雪,落在青石小径上,铺成一条花毯。
吕达阔步走来:“陛下何时啓程去嵩山?仪仗队伍已到达嵩山了。臣恐时间久了,吴大人那边要遮掩不住了。”
若是让人知晓了,陛下去嵩山祭天的途中竟跑来临安接娘娘,恐怕那些迂腐的文臣又要唧唧歪歪了。
赵翊淡淡地睨了吕达一眼。
“吩咐下去,明日啓程。另外你带一队禁卫军今夜护送太子先行啓程。”
吕达虽不明白赵翊为何会让太子今夜就啓程,但作为皇帝的心腹,他很清楚什麽事能问什麽事不能问。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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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起了下雨,淅淅沥沥像是天宫洒落的银丝,轻柔地笼罩着整个庭院。
林婠坐在梳妆台前,手上拿着一支银簪正要插进发髻里。
胭脂掀开门帘,急急地进来:“娘子,陛下要离开临安了。”
林婠手上动作顿住了,扭过头吃惊地看着胭脂。
“他真的要走了?”
胭脂面露急切,用力地点头:“嗯,奴婢看到承康公公在吩咐人将细软搬上马车。娘娘,我们快些走,或许还赶得上。”
林婠淡定地将银簪插进发髻里,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这才道。
“赶上去做什麽?”
胭脂急得直跺脚:“自然是跟着陛下一起回汴京啊。”
如今钱景曦已被赐了婚,要娶临安知府的千金。不管这场婚事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与娘子都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陛下特意是转道来临安接娘子的,怎麽可能这般空手而回。那不是陛下的做事风格。
林婠斩钉截铁:“我不会去的。”
庭院里,雨丝细密如雾落在青瓦屋檐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春蚕在啃食桑叶。檐角挂着的铜铃被雨水打湿,偶尔随风轻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混在雨声中,显得格外空灵。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院子里想起,一个人影冲了进来,是照顾钱穆的乳娘。她面上带着焦急,惊慌。
“娘子,小公子他……他……”
林婠心里咯咚一下,噌地一下站起来,因为起得太猛,带倒了凳子,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穆穆怎麽了?”林婠的声音在颤抖。
乳娘眼圈泛着红,扑通一下跪在林婠面前。
“小公子他……不见了。”
林婠耳边嗡地一下,身子晃了几晃,干哑着声音问:“不……见了是何意?”
“老奴今早起来时发现,小公子他不在床榻上。起先老奴以为是小公子自个起来,出去玩了。待到用早膳时,奴婢到处去寻,才发现小公子不见了。”
“都怪老奴,老奴昨儿不该睡得那麽死的。”
林婠浑身都在颤抖,明明没有风吹过,但她如瀑的长发却微微飘动了起来。她死死压住身体的战栗,努力调整着呼吸。
“穆穆是不是去别处玩了?”
乳娘哭着摇头:“老奴问过了,小公子没有出过小院子。”
林婠眼前一黑,心里仅有的那根支柱坍塌了!锥心刺骨疼不可言,眼泪不受控制地翻涌出来,又被她生生吞了回去。
不!穆穆定是在与她躲迷藏,那孩子最是调皮了,她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
林婠踉跄着快步往外走,在到门口时,与急急走来的钱氏险些撞到了一起。林婠站稳後,只匆匆看了钱氏一眼,见她无碍,就继续往外走。
“婠婠是要去寻穆穆?”钱氏在後面大声喊。
林婠脚下没停:“阿娘不要担心,我会把穆穆找回来的。”
“婠婠不用找了。穆穆已不在临安城。”
林婠呆立住了,缓缓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钱氏:“阿娘此话,何意?!”
钱氏轻叹了一声:“陛下已派吕达将军昨夜将穆穆带走了。”
林婠脸色煞白,绷直的背脊宛若断裂了的弓弦,一点点鞠弯下来。像是被抽尽了生命力的娇花,肉眼可见地枯萎了。
钱氏走到林婠面前,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婠婠,你该明白,穆穆是皇子,是不可能留在民间的。”
“不!他不能带走穆穆,我要去找他!”
林婠说完,转身朝外跑。
“娘子!”胭脂大惊,想追上去,被钱氏叫住了,“胭脂,你去准备一些婠婠的细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