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韫盯着进来的人,目光如炬,似乎想把她看出一朵花来,漆黑的瞳孔里不自知地浮现恶意和怨恨。
上辈子她不是这样的,眼前的人和上辈子的那人俨然是两副样子,只有五官还能看出点相似,竟然连声音都变了样。
上辈子的她好赌成性,偷鸡摸狗。
白日里酗酒,动不动喜欢打人,眼睛无神萎靡,邋遢得不成样子,借着她高大的样子到处拦人打劫。
徐韫记得上辈子他被捡回来,就被关在这间屋子里几个月,动辄打骂,後面差点被卖到了青楼。
一有想要逃跑的动静,就会被她打得很厉害,以至于後面他的脚一直没恢复,成了跛脚。
他盯着她陌生的侧脸,干涩的喉咙让他不断吞咽口水。
自从醒来,他就只喝了那碗药。
由于疲累,他只能将手搭在窗户框上支撑着自己,白皙纤细的手腕便露了出来,连着上面的半截前臂。
衣服大了许多,还有些磨皮肤,若腰间的带子宽松了一点,锁骨处的肌肤就会露出来。
徐韫盯着腕骨处的伤,上面已经结疤,不再是脓血。
青紫交加,还残有淤血,他接着低头嗅了嗅,淡淡的药味让他愣了愣。
门突然打开,缩在窗户旁边的徐韫转过头。
门口站着换了一身衣裳的骆荀一,身长玉立。
站在光线下的她,面容温润,皮肤润白,气质清绝,读书人的气息非常浓厚,起码外表是足以唬人的。
徐韫险些要以为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她可能不是那个人,或者他又不是自己。
他的手紧紧攥着上面木框,指骨绷得泛白。
骆荀一看着他呆呆傻傻的模样,还缩在窗户旁边,几乎整个身子都依偎在那里,不由得沉默了一下。
在她的视角,隔了不怎麽远的距离,少年瑟缩在那里,像只被人虐待的幼猫一样,脸色极差。
人一靠近就要张牙舞爪地吓唬,偏偏那张脸又纯情天真得不行,动作行为跟应激的猫一样。
她将药和米粥放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似乎想到家中并没有他洗漱的物品。
骆荀一刚走上一步,就看见躲在那的人就绷着脸,警惕地盯着她。
对此,她自觉後退了一步,一点也不想听到尖叫声。
被人听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打人。
缩在角落里的徐韫见她出去,突然紧绷的神经缓和下来。
他借着窗户看向外面平复心中突然剧烈起伏的心情,微微颤抖的手蜷缩着,上面还留下了刚刚木屑滑过的红痕。
他张了张嘴,想要发出点声音,干涩的喉咙让他闭上了嘴巴。
徐韫转头看向药,挪动身子,端起药来先是闻了闻,苦味顺着鼻腔钻入大脑。
他的脸上浮现抗拒的神情。
看着碗中浓郁的黑色,他微微蹙眉,将药喝下去,自觉地将旁边的粥也喝了。
……
等他出来,见着他像是委屈得快哭出来的模样,骆荀一微微沉默了一下。
她又将买来的洗漱用品放在不远处,示意他拿走。
没个三四天,这家夥不会愿意跟她说话。
她归因为——他有病。
受伤太重,大脑自觉对任何人産生应激反应,抗拒陌生人接近,也不知道他怎麽会受这麽重的伤。
侍夫,庶子,仆从奴隶,也有可能被卖到了青楼花巷,骆荀一猜测得并不是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