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道:“我自己打听出来的。”
他看着年珠的眼睛,脸上的表情要多诚挚就多诚挚:“如今我也是堂堂皇子,想要在慈宁宫打听点消息难道还是什麽难事?”
“更别说皇玛嬷向来看皇阿玛不顺眼,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当然得提防提防,怕皇玛嬷使出什麽幺蛾子,烧到我这条无辜的小鱼。”
“你在撒谎。”年珠毫不犹豫道,“你这话偏偏别人也就罢了,可骗不过我去,你可不是那等会对这些事感兴趣的人。”
她又小啜了口茶,幽幽道:“说吧,到底是谁给你透的信儿。”
弘昼的眼神顿时要多幽怨就有多幽怨,他本就觉得自己像张白纸似的,不少人一眼就能把他看透。
至于在年珠跟前,他就像透明的似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阔别这样多年没见,年珠本是有点拿不住弘昼性情有无太大变化,存心诈一诈他。
不曾想,他却是这样经不起诈,那小眼神早已将自己出卖了。
“你既然不愿说,那我让我猜猜看。”
“我猜,应该是诚郡王是不是?”
弘昼瞪大了眼睛,惊恐道:“你,你……怎麽知道的?”
“你既然都知道了,还跑来问我做什麽?是想过来看我笑话,还是想要过来逗我玩?”
年珠却认真道:“太後娘娘是何许人啊,纵然太後娘娘病重,但想要在慈宁宫安插人却并非易事。”
“五阿哥你肯定是没有这个本事的,近来与太後娘娘走得近的无非熹嫔娘娘丶十四福晋,还有穆太妃,前者两人巴不得我能与你绑在一起,哪里会将这消息告诉你?”
顿了顿,她又道:“我只是不明白,诚郡王为何会将这个消息告诉你。”
身在皇家,最忌讳的就是站队。
穆太妃与皇太後交好,诚郡王是皇上幼弟,就冲着这层关系,以後定能高枕无忧。
弘昼低声道:“当时我也问过诚郡王同样的话题,你猜他说什麽?他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呵,他这是把我当成傻子?”
等年珠离开便宜坊时,满脑子也在想这个问题。
紫禁城中哪里有什麽善男信女,若诚郡王母子真的如此心善,早就被皇上发落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
***
开了春,便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
可皇太後的身子却一日比一日虚弱,到了三月底,就已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
但不管是清醒还是昏迷时,皇太後念叨的都是远在皇陵的十四贝子。
皇上每每前去慈宁宫探望皇太後时,皇太後翻来覆去总是一句话——要接十四贝子回京。
以至于到了最後,皇上却是抛出话来:“圣旨已下,断然没有收回成命的道理,十四弟此生只能与皇陵相伴,皇额娘还是死了将十四弟接回京城这条心吧。”
皇太後是心如死灰,病情急转直下。
好在熹嫔一直陪伴皇太後身侧。
皇太後偶尔有清醒时,瞧见弘历与富察氏都在,倒是难得夸赞起弘历来。
“哀家记得你皇玛法在世时,也时常夸赞你聪明沉稳,以後定成大器。”
“虽说皇上如今正值盛年,但立储一事乃国之根本,宜早不宜迟。”
“哀家看啊,皇上那三个儿子中,弘历被立为储君最合适不过。”
弘历一听这话,当即就跪了下来:“立储一事,想必皇阿玛心中已有分寸,还请皇玛嬷慎言。”
话虽如此,但他心中却是挡不住的窃喜。
身为皇子,他辛辛苦苦这麽多年,谁不想坐上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置?
皇太後这话虽是犯病时丶不大清醒时候说的,但这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
一传十十传百,到了最後,不仅有人说皇太後看好弘历当太子,甚至还有人说什麽先帝在世时就很喜欢弘历这个孙儿。
更有甚者,还有人说先帝之所以将皇位传给皇上,就是因为喜欢弘历。
当这消息传到年珠耳朵里时,她是大写的无语,隐约觉得这话有几分熟悉。
哦,她想起来了,历史上的乾隆就是这样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如今她还有什麽不明白的?
不仅是熹嫔在忙活此事,就连弘历也掺和进了这件事。
年珠吩咐聂乳母道:“……嬷嬷,您差人送信进宫,要姑姑莫要着急,以不变应万变,皇上心里什麽都清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