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强将这种情绪理解为古板年轻男子难得的害羞。
元振……谢怀珠仔细听她说了几句话,太子妃口齿清晰,绝不会是她听错。
这几乎是判了她死刑。
谢怀珠强忍住眼泪,郎君这几日早出晚归地苦练球技,有时会将就歇在厢房里,有时会悄悄沐浴更衣,过来握住她的丰盈,感受她沉睡时的心跳。
她睡到正香的时候被惊扰,即便是极尽温柔的动作,又怎麽能不抱怨,可在她颈间作恶的男子却含糊不清,用低沉的声音诱她温顺。
他说这是避子方的药效,且骑马太久,也会血热难耐。
她不知道为什麽,自从郎君带她体会到潮涌的乐趣後,十分轻易就能尝到滋味……甚至不需要他真的做些什麽,彼此交融的呼吸就足够教她承受容纳的後果。
甚至,只需要他指尖一点点的触碰,她事後都要更换一次衣物。
然而枕边的男子从不曾强迫她为他舒缓,似乎仍在担忧避子药的药效不够,只要她面颊泛红地哭诉他的过分,就会起身去擦净手指。
随後像是有些自责般,柔声哄她入睡,哪怕自身还未满足。
可她还是会哼哼唧唧地表达自己的不满——他晚归吓人,还不肯安安分分地躺在身边入睡,最後反倒是她的不是了。
然而十馀日的亲密而不逾矩,她的焦虑不安逐渐被这脉脉柔情所融化,几乎当真以为是自己疑心太重了,错怪自己的丈夫。
二郎呢,他到底去哪了,他凭什麽任由旁人这样欺辱玩弄她?
“还真是个娇美人,要我说你也别放在心上,老二又不是什麽洪水猛兽,有皇爷和太子爷在呢,你还怕他大庭广衆之下吃人麽?”
太子妃李氏自忖并没有摆出架子吓唬她,哪句话就把这个小娘子唬住了,只当她是怕再遇上登徒子,含笑说起道:“瞧你这模样,教裴侍郎与你夫君一见,还当是我欺负你呢!”
谢怀珠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擦干眼泪问道:“娘娘,元振是大伯的字麽?”
太子妃没想到镇国公府武将出身,伯媳之间竟避讳如此,连表字都不知晓,点了点头,解释道:“这还是母後当年在的时候给元振起的呢。”
谢怀珠唇色褪尽,太子宫的地龙极热,她却只觉天旋地转。
虽知裴侍郎与这容貌艳丽的美人应当无甚交集,但她还是好奇:“裴侍郎他们兄弟走到一起,韫娘认得出来麽?”
那个她以为是郎君为她起的表字,从太子妃口中说出,心境不复当时甜蜜。
如果那是大伯,他是以什麽样的心态在临渊堂书房压住弟妇,用情人之间的温柔絮语给她取了一个动听的小字?
“应当是能的……”
谢怀珠勉强忍下这份奇耻大辱,她一瞬间想过去死……可为了一个这样的男人,似乎太不值得,她更不能教这事传到外面去,爹爹才被赦免,一旦被人知晓女儿的事情,还如何做官做人?
不过是咬碎牙和血吞。
太子妃见她比新养的猫儿还胆小,微微怜惜道:“谢夫人是因为没见过我,觉得害怕?“
她唇边含着笑,眉宇间却是一抹怎麽也消不去的淡淡哀愁:“谢娘娘体恤,您哪里会教人怕呢,只是我才到京城来呢,哪里经历过那些事,这几日想起来都後怕,连去都不想去了。”
蜷缩在镇国公府里做个懦夫,闭上耳目,不管身边睡的是谁,都当成是自己的丈夫……会比亲眼见到他们兄弟二人,印证自己的猜想更好些吗?
“皇爷都处置过了,你也该看开些,再有下回,不用告到御前,就是我和雍王妃都不饶他!”
太子妃还没见识过双生子,镇国公夫人似乎无意让这个儿子出来应酬,两兄弟之间若只有容貌相仿,其馀天差地别,别说做母亲的,就是稍差些的那个孩子也受不了,她叹道:“我听人说你与丈夫是两情相悦,真是吃惊不小,一想到是裴侍郎那张脸和不好相与的脾性……都说双生子最是相似,亏你受得住。”
谢怀珠有一瞬失神,她为什麽很少怀疑那人会是大伯呢,是因为二郎本就外凶内柔,对她尽力体贴,成为夫君後对她愈发温柔,连声音也极为平和柔缓,而偶尔遇到的世子却恪守规矩,对她冷淡疏离,连话也很少与她讲几句。
还是仅仅因为新婚那日就交付了童贞,她承受不起失身和离的代价?
一个人付出了巨大的成本,即便前路多有险阻也同样一意孤行,宁可自欺欺人?
“世子的性子是有些教人害怕,但二郎是完全不同的,他一向对我很好。”
谢怀珠稳了稳心神,她想起种种过往,咽下口中苦涩:“不过我想世子也是一样外冷内热的性子,他虽不喜与妾多言,开口也多是劝诫,神色冷冰冰的,然而守规矩没什麽不好的,他时常关心夫君与我的学业,帮妾身的父亲求情……称得上是个好人。”
她曾经真是这样想的,因为有人对她说过,守规矩没什麽不好。
只是并没有想到……守规矩的好人同欺负她的恶人会是同一个男子。
裴元振……裴玄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