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筝轻声问:“那若是活不下来呢?”
她知道自己问的问的问题有多愚蠢,她压下眉眼,盯着眼前这位草菅人命的女娘,一字一句道:“那若是,她们没能活下来呢?便只得这麽认命,被你们杀害,是吗?”
女娘浑身抖如筛粒:“姑丶姑娘,这可不是我想做的,我也只是听从大人的命令而已,是大人要我这麽做的!”
流筝看着她:“那器皿中是什麽东西?”
女娘立刻摇头:“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东西,只是……目前为止,从我接手这件事以来,还未曾见过有人能活下来。”
未曾有人能活下来。
那便是死了一批又一批的年轻女子。
流筝又问:“你们是从何时开始,做这种事的?”
女娘慌忙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姑娘,我知道的只有这麽多了,真的,我是无辜的,求你放过我,我只能跟你说这麽多了!”
流筝声音很轻,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旁人:“你杀了这麽多人,怎麽敢说自己无辜,又怎麽敢向我求放过?”
她眼底无波无澜,仿佛根本没把她融进去,女娘霎时打了个寒噤。
她,究竟是什麽人?
女娘看着她,仿佛在看从满地鲜血中走出的煞神。
流筝手握在刀柄上,素来端得稳的手臂微微颤了一颤,她缓缓捏紧,慢慢将手中的刀抽出。
她直起身子,没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向钟月。
钟月看着她,眼底仍有几分怔忪,似是想说些什麽:“阿筝姑娘……”
流筝平静看着她:“你们可以走了。”
“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拦你们。”
钟月身後的姑娘们听闻此言,好似才反应过来,慌忙站起身,向外跑去,途经流筝身边时,忍不住偏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是小心翼翼,还夹杂着一丝恐惧。
她们不敢多看,连离开时,也避她避得远远的。
仿佛她才是方才那个要将她们都杀害的刽子手。
方才一批又一批侍卫迎上来,一个接一个倒下,没人能在她手里过两招,她犹如煞神般,从无数人中杀出来。
她的招式太过利落,杀人时眼底没有丝毫情绪。
平静得令人害怕。
没人敢靠近她。
身後的人都走完了,只剩下钟月留在原地,她眼底有几分茫然,好似不知道该说什麽。
流筝抹去额头上溅上的一抹血痕,对她道:“你可以走了。”
钟月看着她利落转身的背影,忙上前一步:“阿筝姑娘。”
流筝停下脚步,侧了身子,回头看她,眼底有疑惑。
钟月忽然感觉喉咙很涩,有几分难以开口,她感觉不该是这样,流筝姑娘杀人是为了救她们,她们却一句道谢也没有。
还对她退避三舍。
她看着流筝,眼睛明亮,最後弯了弯唇:“阿筝姑娘,你的衣裳脏了,回去换一身吧。”
流筝怔了下,低头看了眼自己满身斑驳的血迹。
钟月後退一步,向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她家世不好,寻常家中也很少习得礼仪,这是她做得最认真的一回。
“阿筝姑娘,谢谢你救我的性命。”
“阿筝姑娘,你是个好人。”
流筝看了她良久,才转身离去,轻描淡写的话散落在风里:“快走吧。”
“不会再有人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