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筝望着这些饭菜,有些出神,半晌,才轻声开口:“不用。”
她提起筷子,放到嘴里尝了一口,慢慢嚼着,面色看不出什麽情绪,片刻後,才道:“还不错。”
她这话听起来有些平淡,但却让一直紧紧盯着她的阿芊蓦地松了口气,绽露出一个笑颜:“姑娘喜欢就好。”
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流筝却猝然开口:“你也坐下吧。”
阿芊愣住了,擡头看着她,连忙摆手:“姑娘,这不合规矩!”
流筝擡头看她:“你只是唤我姑娘,又不是唤我小姐,我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你也不是什麽奴婢,有什麽规矩需要遵循?坐下来吧,难道你不想尝尝自己做的饭是什麽口味?”
阿芊看着她,一时惊讶到无法说话,眼眶慢慢红了,她压着嘴角坐下,看向流筝的眼底满满都是感激:“姑娘,你真是个好人。”
流筝:“……”
她正提着筷子的手一顿,差点松手让筷子掉下去。
她现在已经快要对这句话産生抵抗力了。
流筝眼角微抽,忍了忍,才道:“这没什麽。”
阿芊这才提起筷子,也跟着尝了一口,然而她刚放到嘴里,还没嚼几下,便立刻脸色一变:“姑娘……你真的觉得我做的菜好吃吗?我怎麽觉得,这饭菜尝起来这麽咸呢?”
流筝擡了擡眼:“是吗?我觉得还好。”
阿芊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我的味觉出问题了?还是姑娘你跟我的口味不一样……”
她兀自低头喃喃着,又提起筷子尝了几口。
流筝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阿芊擡头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女子端坐在桌案的另一头,她身姿纤细挺拔,纤瘦的肩头撑着一身素白衣衫,她干净的眼底多了分笑意,整个人仿佛褪下来那层清冷疏离,变得有了几分人情味。
阿芊看着她笑道:“姑娘,就是这样,你笑起来这样好看,平常就应该多笑笑的。”
阿芊是个多话之人,一打开话匣子便难以停下来:“姑娘,你不知道,你刚来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有多不近人情,好在我跟在你身边时间久了,便也发觉,姑娘不是性子冷,只是性子淡,而且,姑娘心善,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流筝停手,擡头看她。
阿芊冲她微微一笑:“正如此刻,我做的这几道菜其实口感并不好,但姑娘为了不伤我的心,偏要说好,姑娘,我可不蠢,知道是姑娘在安慰我。”
流筝看着她的笑容,眼神落在这一桌子的菜上面,微微勾了勾唇。
其实,口味真的不差,比起她以前那些日子里的吃食,已经好上很多了。
……
皇宫,御书房。
皇帝看着眼前桌案上递上来的折子,面上喜怒不辨,然而,下一瞬,他蓦地将手里的折子扔到地上。
折子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屋里的气氛显得更加滞闷。
“陛下息怒。”
一道平淡而低沉的嗓音传来。
皇帝顺着声音看过去,便见殿门口,一身白衣,身姿挺拔的男子缓缓走来。
他一头长发披在肩後,气质清冷疏淡,然而擡眸时,那双眼睛有深又沉。
皇帝见到他,紧紧蹙起的眉宇终于松了松:“国师,你来了。”
国师捡起落在地上的折子,将它递至桌案上,随後他缓缓退至一旁,恭恭敬敬拱手行了个礼:“陛下要注意些身子,莫要再如此生气了。”
皇帝见他如此,摆了摆手:“国师不必多礼。”
他捏了捏眉心:“朕也不想生气,然而这些朝臣们偏偏知道如何让朕生气。”
他想到奏折上的内容,怒上心头:“尤其是二皇子,他真当朕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吗?他若是动作小些,朕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晓了,偏偏他最近越来越放肆,简直不将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依朕看,上次太子失踪一事,也与他推不开干系!”
国师站在一旁,气质疏冷,语气却温和:“陛下息怒,等过了这一阵子,陛下想怎麽处置二皇子都行。”
他这话说的深晦,皇帝却霎时明白了,他忍不住松下肩膀,靠在身後的龙椅上,眼神疲惫:“朕这个皇帝,做得已经很久了,按道理讲,也是时候考虑传位给太子一事了,只是朕这心里啊,终究是有放不下的事,若是能再给朕一些时间,朕必将给陈国一哥盛世。”
国师恭敬行礼道:“陛下这是哪里的话,陛下如今还正当盛年,定然还有机会一展宏图。”
皇帝摆了摆手:“朕比任何人都清楚,朕这身子越来越不如从前了,现在连批个奏折,都感到倦怠。朕走到如今,也没什麽遗憾了,看着太子日渐成熟,能够着手打理朝政,整治民间诸事,朕很欣慰。”
国师无声勾唇,眼神深沉:“太子端庄自持,治国有方,实乃我国之幸。陛下不用担心,这些日子,陛下交给我的事情,已经有些进展了。”
皇帝霎时朝他看过去,眼神微眯:“真的?”
他低沉的嗓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惊喜。
见着国师点头,他骤然松了口气,身上的担子仿佛一下子卸下许多,眯着眼笑了笑:“那就好。”
“如此,朕便放心了。”
他意味深长地扫过国师:“朕等着,国师来向朕贺喜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