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筝正凝眉想着,隔壁包厢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极轻极快消失,却没逃掉她的耳朵,那声音在这夜中透着几分诡异,流筝骤然起身,随手披上一件外衣,推门而出,连敲门的礼节都抛之脑後,一脚踹开隔壁房门。
却在看见映入眼帘之景的那刻,罕见的顿了下。
房门,桌子椅子尽数倒在地上,混乱一片,未开灯的房间,有一道高大的影子立在一旁,而另一人则伏跪于地上。
屋里尽数是打斗的痕迹,流筝眯了眯眼,看向那处站着的人。
谢修珩朝她看来,“是方才的声音吵到姑娘了吗?”
流筝自然不能说自己一直没能睡着,正要开口,脑中忽然闪过什麽,“你敢说你不是故意引我来的?”
奚奴此时已经点上灯火,流筝因这突如其来的光线眯了下眼,这才得以看清房中的样子。
白日见过的白裙少女虚弱地跪在地上,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身上干净的衣衫染上血色,面孔瞧着也更白了几分。
流筝看着这一幕,轻轻笑了声,“所以,谢公子,你从她口中套出来自己想要的真相了吗?”
白裙女子微微瞪眼,“你们早就识破了我的身份?”
流筝走上前,近距离打量着她的面容,不解道:“所以,我很好奇,派你来的人究竟是谁?即便你破绽百出,也要让你来行刺。”
女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破绽百出?你们早就识破了我的身份,却不立刻拆穿,反而一路看我笑话。”
流筝摇了摇头,“作为刺客,你太单纯,也太心急。”
她擡头看了眼身旁不说话的男人,“你主子该不会以为他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吧?所以才派你来,妄想用美貌成事?”
白裙女子眼中挣扎,最终垂头道:“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了,既然被你们识破抓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流筝又是摇了摇头,挑起地上掉落的剑,随手举起来打量一番,用剑背挑起她的下颚,望进她的双眼,“你的目标不是我,我对你也不感兴趣。”
“比起杀你,我最感兴趣的当然还是……”
流筝轻轻划过她的面孔,随後手腕一转,剑端指向身後之人,“你的身份。”
白裙女子面上一时惊愕,未料到这一出是什麽情况。
流筝起身,转过来面向他,嘴角有若隐若现的笑意,“谢公子,你这刚来柳州没多久,便有刺客追杀而来,我不得不好奇,你究竟是什麽身份,才让身後之人穷追不舍?”
谢修珩低头看了眼自己脖颈间的长剑,忽然笑了声,“这一幕,好似已经发生过数遍了。”
流筝擡了擡手中长剑,“没办法,谁让谢公子藏得神秘,我不得不防。”
谢修珩看着她,“流筝姑娘想知道的,真的是我的身份吗?”
当然不是,比起她的身世,这一切她都可以不知道。
流筝垂下眼,回想着自啓程以来发生的事,“这位姑娘说的有一件事倒是不错,你气度不凡,身份应当是尊贵之人,只是……”
流筝挑了挑剑柄,目光犀利,“据我所闻,此行来柳州的人,身份尊贵的,便只有那一位。”
“所以,你是吗?”
屋里静默了一瞬,跪在地上的女子面色有几分异样,猛地挣脱开来就要向外逃窜,被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奚奴抓住,一掌劈晕。
谢修珩看着拿剑指向他的人,叹了口气,“流筝姑娘多虑了,我只是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小官吏,至于身份尊贵?谈不上。”
他淡笑一声,“姑娘属实高看我了,就我这个样子,怎敢与姑娘心中那等身份尊贵的人相提并论。”
“更何况,”他垂眸看了眼长剑,永长指缓缓挑开,流筝没有动作,只是看着他,看着他一字一句开口:“姑娘到现在,仍旧怀疑我的身份,怀疑我来到姑娘身边是居心不良吗?”
流筝盯着他,也收回了剑,“你若是想要我信任你,也可以,告诉我你都知道什麽,来我身边的目的又是什麽,引我来到柳州,又是为了什麽。”
谢修珩轻笑一声,对她的问题避而不谈,只是轻声开口,“姑娘放心,不必怀疑我,姑娘想做的事情,我可以替姑娘完成,姑娘想杀的人,我可以替姑娘动手。”
流筝不避不让地看着他,良久才收回视线,她擡了擡下巴,唇角微勾,“谢公子,无功不受禄,你我非亲非故,我无需你为我做任何事,我又焉知这一切不是陷阱?”
“本姑娘想做的事,只有本姑娘一人能完成。”
流筝收起剑,随意丢在一旁,挑起一个歪倒在地的凳子坐下,“你既不是我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便行,我们终究不是敌人,不必刀剑相向。”
谢修珩看着她,眼底有化不开的深意:“只要不是你想的那个人便行,姑娘这话听起来,倒是对他有几分怨憎。”
流筝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深意,悠悠然道:“怨憎倒谈不上,我与太子殿下非亲非故,从无接触,哪有那麽深的情感,只是……那些身处高位之人,我见了,躲得远远得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