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幔後,谢公子好似感受不到眼前的姑娘要刀人的目光,嘴角噙着笑,一派淡然,他的手没有触碰到流筝一分一毫,却在她的发间停顿了许久,若是此刻有人掀开帘子进入,便能看见男人修长的手指微屈,在身下女子的头上缓缓轻抚着,动作极轻极轻,流筝被压在身下挡住了视线,完全看不到他在做什麽。
而唯一一个占据了优势位置的钟月,此刻正僵直着身子躺在靠墙最里面,一动不敢动,床陷下去,她能感受到身旁躺着两人,她很想扭过头去确认流筝的安全,然而一想到方才那位公子擡头看向自己时淡漠的双眸,便忍不住心底的寒意。
那位公子在阿筝姑娘面前……可跟在自己面前丝毫不一样。
她咬唇,也不知道阿筝姑娘究竟知不知道这人的真面目。
侍卫们检查了房间除床榻外的所有地方,没有发现任何怪异之处,朝领头的人摇了摇头,领头的人看着遮得严严实实的床榻,忍不住上前一步:“公子……”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里头便传出一道冷淡的声音打断他:“检查完了,还不快出去?”
他嗓音不轻不重,端得稳,却低沉隐晦:“怎麽,你们想就近看看本公子在做什麽吗?”
侍卫们无端觉得脊背一凉,领头的人思索一阵,才抱拳恭敬道:“多有打扰,请公子见谅。”
直到外头的嘈杂的声音重归于平静,流筝一把将身上的人踢开,抚平自己弄皱的衣襟,她眉头紧紧蹙在一起,眼底满是冷意:“谢公子这手法真是熟练。”
谢公子挑眉,不明所以。
流筝此时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意:“原来你所说的帮忙,就是这样。”
流筝想到上次的事,再结合方才他一把将她推下的手法,怒气上涌。
“不过只是要将他们糊弄过去,一定要用这样的手段?”
谢公子好整以暇望着她,虚心求问:“姑娘若是有更好的方法,我也可以参考借鉴。”
流筝唇角轻扯,双臂抱起,眼角睨着他:“谢公子还是将这手段用到旁人身上吧。”
“那流筝姑娘呢?”
“什麽?”
谢公子眼睛看着她,眸色深深:“流筝姑娘今日为何会出现在这?”
他话音刚落,流筝蓦地凑近,皎洁无暇的一张面容这样靠近,谢公子能够看清她浅浅的瞳色,然而他眼睫眨也未眨,就这麽直直看着她。
流筝歪头,眼底忽然漫上一层笑意,好似方才的剑拔弩张气愤完全不存在,嗓音里也笑意浅浅:“谢公子出现在我面前的次数太过频繁……都让我觉着,你是有意为之的。”
“谢公子莫不是,对我存了什麽心思?”
谢公子依旧气度从容:“我以为,我与流筝姑娘缘分如此之深,实在当得上是好友了。”
流筝笑了一声,眼神陡然转冷:“谢公子,少在我面前出现,少关心我的事情,毕竟,我的刀剑可不长眼。”
谢公子眸色微闪,忽然偏开头,眼睛看向别处,不咸不淡道:“流筝姑娘也就对我如此冷漠了。”
流筝:“……”
还没等流筝弄明白什麽情况,眼前的男人又淡淡开口,嗓音不轻不重,却无端让人觉得有几分控诉之感:“流筝姑娘都能为了一个才见过一面的男人过生辰,为他弹琴奏曲,与他开怀畅聊,而我救了姑娘数次,姑娘却仍是对我如此冷漠。”
他轻声叹气,好似打定了主意要说下去:“姑娘也不必多想,在下都知道,是在下不够吸引姑娘注意了。”
流筝:“……?”
她不知该作何表情,若是眼前的人是柳娘,此刻她怕是早已动了刀子,然而眼前的人方才救过她,并且她因傅府门卫搜查,早已将身上的防身利器取下,此刻还真动不了他。
流筝于是嗤笑一声:“谢公子有这个自知之明便好。”
“……”
这头的气氛再次剑拔弩张起来,将不久前那稀少的暧昧氛围驱散了个干净,而另一头,一道弱弱的声线响起:“两位,请问你们聊完了吗?”
流筝察觉自己因眼前的人误了重要之事,心头有些懊恼,冷冷看了眼前的人一眼,便伸手将钟月扶下来。
钟月终于从犄角旮旯下来,再次回到流筝身边,终于忍不住松了口气,可快憋死她了,她站在流筝面前,比她稍稍矮上一些,流筝自然而然伸手将她的衣襟整理好,钟月正要道谢,忽然注意到身旁一道冷淡的目光正扫向这里。
她颤了下手,慢慢循着望过去,却见那位谢公子正倚在床架上,目光冷淡瞥向流筝放在她衣襟上的手。
钟月浑身发凉,连忙自己将衣裳整理好,扯了个笑对流筝道:“多谢阿筝姑娘。”
她用力捏了下自己的手心,才让自己镇静下来:“阿筝姑娘……现在我们怎麽出去啊?”
流筝听着外面的声音愈来愈远,听见这个问题,忽然瞥向一旁站着的男人:“谢公子,好人做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