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林夜的事,他自认为,自己比粱尘知道的要多。但是粱尘这般激动,阿曾也生出了好奇。
粱尘管不住自己的嘴,不等阿曾给反应,便迫不及待倒豆子:“我告诉你,小公子喜欢雪荔!就是‘秦月夜’那个雪女!那个冰雪做成的小美人雪荔。他不想成亲了,他想和雪荔成亲生子,跟雪荔仗剑走天涯。”
阿曾:“……哦。”
他重新合上了眼。
粱尘不满,喋喋不休:“你反应怎麽这麽冷淡?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难道公子早就告诉你了?公子和你,比和我更好?你给我睁眼,给我好好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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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荔那一方,夜里,她从屋中出门,正要跃墙。她忽而掀目,看到宋挽风站在墙根,靠树闭目,正作假寐。
雪荔抿唇。
她绕过宋挽风。
以她的武功水平,她本不应惊动任何人。然而她的衣袂才擦上墙,她便感知到不对,有金银色的光擦过自己的裙摆。雪荔向下一拂,抽出了一根极细的丶肉眼几乎看不见大的金线。
这样的线,伤不到人,却挂到了她裙裾上。
雪荔正研究这根丝线,听到宋挽风淡声:“这是蜀锦新用丝线的研制废品。这种新技法,和蚕丝融合,不算坚韧,却薄纤黏乎。织蜀锦是用不上这种线了,但凡物生来,自有其用。我思来想去,想不伤到你,又能黏住你,便只能在你的院落外,挂满这种线了。”
雪荔朝下望,那靠墙而站的青年脸色青白,疲惫无比地看着她。若是旁人,大约会心虚。然而雪荔淡然非常,并不在意。
宋挽风无奈道:“三更半夜的,小雪荔不睡觉,打算出门做什麽?我不是告诉你,如今多事之秋,你去哪里,都要由我相陪吗?”
雪荔盯着宋挽风。
宋挽风笑容收了:“你是不是要去和小公子私会?”
雪荔:“不是。”
宋挽风却不信她:“那日之事,我没有与你说明白吗?你为女他为男,他在大庭广衆抱你,便是不合礼数,便是轻浮孟浪,是欺辱你。对于欺辱你的人,你应当如何?”
雪荔眼波微闪。
大约下山久了,被林夜的活泼蛊惑多了,雪荔心中渐渐生了一腔叛逆。这种叛逆并不强烈,但已足够雪荔去想,如果那就是轻浮,她还做了更轻浮的事。
如果宋挽风知道她亲了林夜,是不是要晕过去?
如果宋挽风知道她还想亲,只是找不出借口,是不是要气晕过去?
宋挽风仰头望着天上皓月,目中浮着一重朦胧浅光:“雪荔,我心中有你,我已告知你。我不求你如何,但你如今必须和我回雪山了。你身上出了些问题,我们需要回山想办法。这红尘对你影响太深,不是好事。如今你已经知道钱老翁的事,也猜到‘秦月夜’可能参与其中,那我们回雪山,一同调查师父的死因,调查整个杀手楼,不好吗?”
宋挽风:“难道比起师父,林夜更重要吗?”
雪荔低头。
她轻声:“师父是最重要的。”
宋挽风紧绷的精神微松。他靠着树身,感觉後背密密麻麻的汗意。
雪荔仍然低着头:“宋挽风第二重要。”
宋挽风一下子怔住,他袖中手扣抓着铁扇,手掌微微一松,扇子差点落地。他大约没料到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仰头看着那站在月华下的白衣少女。
雪荔缓缓道:“我不答应你回山,因为金州的线索,我还没有全部弄明白。我此时不打算走,也没有打算找林夜私会。”
宋挽风压着烦躁,柔声:“那你到底是要去做什麽?”
雪荔:“赚钱。”
宋挽风:“……我陪你一起。”
雪荔:“……嗯。”
小半个时辰後,宋挽风面无表情地跟着雪荔,站在了林夜的府邸外。还没等宋挽风抓住雪荔掉头就走,守门人得到通报,林夜跟幽鬼一般从天而降,热情地迎向他们。
宋挽风淡声:“雪荔。”
“啊,”少女慢吞吞,“我没有找林夜‘私会’。我找他赚钱。”
宋挽风被气笑:长本事了啊,小雪荔。山下生活的荼毒这麽可怕,最可怕的就是那个会发出“我愿意”的声音的奇葩。
那个奇葩果然激动地冲过来毛遂自荐:“我愿意啊,阿雪。我可愿意啦,我这个人特别会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