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忆白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似乎是在背台词,但心理翻滚的愤怒情绪已经将他完全掌控,复仇……复仇啊……他感叹了一声,自己无权无势,怎么复仇?杀光所有人?他摇了摇头,帮父亲洗刷冤屈?又不甘心,那……到底应该怎么做?
不,他要干的事情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让他们生不如死。
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待到睁开时眼睛已经一片清明,他已经想好他要做的了,只不过这一次仇人的名字,又加上了一个——甄明。
“爸,请相信我,奶奶的仇,你的仇,还有……孩子的仇……”萧忆白抚摸上了自己的肚子,眼中散发着热切的光芒,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一定会报!”
父亲和奶奶的后事办理得有些潦草。
这些天,他一直都没有食欲,但想到父亲曾经嘱咐过他一定要好好吃饭,萧忆白甚至都强迫自己吃东西,吃了就吐,吐也要吃。他不能病倒,也不能倒下。
两具遗体萧忆白全部申请了尸检,结果可想而知,父亲绝对是自杀,没有一点人为的痕迹,但他还是固执地认为父亲绝对是被人害死的;奶奶属于颅骨骨折,去得很快,没有任何痛苦,只不过当时的她患了肝癌,已经晚期了,所以按法医的原话说:老太太挺圆满的,不然以后治病花钱更多。
甄明托律师来给了他一张当日就能兑现的支票,票面上写了80万,在06年的80万绝对能买下一套小户型,却被萧忆白当场撕了个粉碎,一把扔在了律师头上;而父亲那头的赔偿很简单,因为看守不当的职责,仅仅赔付了5万,而父亲工作的检察院也派来了慰问团,送了点水果特仑苏什么的,还有几名同事临走前悄悄地给了他点钱。
出具死亡证明、注销身份证、将财产转移到自己名下、买墓地、火化、下葬、这么多的事情竟然仅仅用不到半个月就全办好了,期间舅舅带着白真真也过来看他,想带他回他们家,毕竟他还是未成年人,但被萧忆白一口回绝,而白真真也是那场车祸的见证者,看见他面无表情的脸不知为什么总是很害怕,舅侄俩不欢而散。
也许,他们真的是在关心他,但他更趋向于舅舅那个贪财的人惦记的是这套房产,他可是知道这套房子十年之后的价格翻十五倍,不是他想将舅舅想得太坏,而是他避而远之的做法确实让他寒心。
萧忆白将身子躲在窗台边,冷漠地看着舅舅骂骂咧咧地下了楼,开车而去,不过白真真在临上车前似乎感应了他的目光,吓得浑身颤抖,反射性地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现在的这个表姐第六感很敏锐,又有点懦弱,萧忆白隐去身形,藏在了窗帘后,勾着嘴角笑了笑。不过人不可貌相,他可是还记得,以后甄明在白真真怀孕期间又搞大了一个女人的肚子,白真真可是带着她的小姑子甄盈大闹小三家,连他都有所耳闻。
那个u盘依旧打不开,萧忆白这些天彻夜失眠,只有将自己累到极困的时候才能睡着,不然的话,满脑子里想的确实父亲与奶奶死亡时候的样子,这间六十平方米的房子太过冷清,又有太多太多痛苦的回忆,他感觉自己分外孤单,孤单到连一个可以说说话,发泄一下情绪的人都没有。
不,他并不需要什么朋友,因为他要复仇,而这个复仇必须要有绝密的计划。
现在他的房间中满满的都是资料,许家、甄家人的家族关系和各种新闻,父亲的案子,各种人际关系,已经挂满了一墙,这些人十年来都干了什么,会遇见什么事,他都清楚。也许这就是他的优势——他知道未来。
可是萧忆白不敢保证今生会有蝴蝶相应,所以自己必须伺机而待,就似一条隐藏在暗处的蛇,只等猎物到了自己狙击的位置,他再……一击必杀!
清明过后的雨还是带着透骨寒意,萧忆白找出了一身白衣服,在自己胳膊上挂上了“孝”字,静静地捧着菊花,直直地站在墓碑前,任凭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
这里是清宁陵园,父亲曾经告诉过她,母亲去世前,曾经指定下葬这个陵园,所以将奶奶和爷爷合葬后,并没有回到老家将父亲的骨灰安放在家族墓地,而是将他的骨灰与母亲合葬在了一起。
妈妈……萧忆白跪在灵前,痴痴地看着照片上年轻漂亮的妈妈,这是爸爸妈妈的结婚照,被他洗成了黑白,挂在了墓前,这个时候的爸妈也就26岁左右,两人看起来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听父亲说,妈妈生前在实验室里遭受了严重的辐射,所以才会生下来自己这种不男不女的怪物,连带着她也难产去世了……
以前的我曾经怨过,恨过,恨你们把我生成了怪物,怨你们当时为什么不把我扔掉让我自生自灭……萧忆白在心中说着,他笑了笑,现在我知道了,你们爱我,胜过了爱你们本身,妈妈自愿赴死,只为保住他,爸爸宁肯自己坐牢,也在保护自己安全,奶奶为了自己,更是……神啊,求你,愿他们在天上幸福,也请保佑我,保佑我复仇成功。
萧忆白凑了过去,撅起嘴在照片上印了一个湿漉漉的吻,站起来,拍了拍身子,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而走。
转身的一刹那,萧忆白便看见他的正前方走来了两个男人,前面的这个男人身量很高,起码有一米八五,穿了一身黑色的名贵西服,腕表,袖口,领带,整理的一丝不苟,这么阴的天还带着墨镜,头发微卷,栗色,脸型轮廓看起来非常西方化,就这么看都帅气无比,并且这个人……他猛然睁大了眼睛,竟然是很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