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渐近,褚卫怜不安的预感渐甚。
她多番提醒要姑母加强城门的看守,褚太後以为她要防抚远侯,握住她的手宽慰:“你安心,抚远侯府我的眼线都在盯,但凡有半点异动,禁军立马包围。”
褚卫怜摇头告诉姑母,不是抚远侯,是夏侯尉。她觉得夏侯尉还活着。
然而褚太後却不觉得可信,“还活着?你哪得来的消息?那夏侯尉不是说受了重伤?掉进雒江如何能生还?”
他是如何生还,褚卫怜也不知,毕竟她梦魇里可没有这个。但冥冥之中,她总觉得事情还没有了结。
除了京城的四方城门,还有福顺那儿,褚卫怜也找人盯梢。
夏侯尉虽活着,她不知道他如今的藏身地是哪里,她让哥哥派府兵,把城内京畿都搜查一遍,还是没有任何风声。
到了月底,抚远侯府办喜事的这天,世家们都去贺喜。
抚远侯位高权重,不容小觑,褚父的意思是要妻子携女儿也去赴宴,但褚卫怜却懒得去。
她躺在床上,枕着手臂说:“抚远侯想杀我,爹叫女儿去,岂不是要我送死?”
“怎麽是要你送死?”
褚父皱眉:“你娘也同去呢,抚远侯府给咱家下了两份请帖,原是我一份,你大哥一份。可你大哥和我今儿当值去不了,方氏坐月子照顾麟儿也去不得,就剩你陪你娘去了。”
“眠眠,杨成焕大婚,多少世家在场,衆目睽睽下抚远侯不敢对你出手。你和你娘代表咱们褚家,送个贺礼就回来,也不用吃酒了。”
马上天就要亮,褚卫怜不想父亲担忧,只好从床上起来,被丫鬟们扶着梳洗。
世子大婚,虽然和侯府不对付,禇父还是从库房里尽量挑好的做贺礼,一方良渚兽面玉砚丶一对黄玉瑞兽。
天未大亮,上马车前,禇父再三叮嘱妻子:“礼送到就行了,说两句好听的话,你和眠眠也不必久留。”
林夫人:“好了,不用多说,我还能不知道?你就放心当值去吧。”
到了抚远侯府,门口喜庆,宾客熙攘来往。林夫人携女儿下马车,由着大门口穿红衣的家丁引路进府。
新娘是黄昏才进门,正值清早,花轿还没从侯府擡出。
正堂内,抚远侯坐着藤椅,刚去了一波贺喜的宾客,又听小厮喊到:“褚参政府上到——”
他的目光随即微闪,看向门口。
。。。。。。
进屋来的是禇家母女。
禇卫怜跟在林夫人身後,并不需要露头。林夫人说着吉利话贺喜,她只要安静地站,偶尔饰以微笑。
林夫人送上贺礼,小厮报出宝物,抚远侯听了大笑:“也算是故人,大娘子人到了就行,何需如此客气,备这样一份大礼?”
林夫人年轻时貌美,虽然上了岁数,却依旧雍容,举止风华。她弯唇亦回笑:“世子大婚,可是了却侯爷心头大事,如此重要,我和官人哪能不放心上?”
明明两家算不得多熟络,甚至还有世仇,场面话却也能说得好听。
禇卫怜忍不住想,还好二哥不在家,母亲带来的要是二哥,凭二哥那耿直性情,非得和抚远侯叫嚣不成,哪还能听得下这些?
“侯爷,礼也送到了,我家还有事,便不留下吃酒了。”
林夫人说完,福身践礼。
褚卫怜被母亲拉住衣袖,转身正要离开,背後的声音突然响起:“大娘子和五娘何必急着走?来者是客,我侯府必要尽地主之谊,留下吃犬子喜酒吧。”
林夫人想走,还要继续拉女儿,突然被两个小厮拦住去路。她的手发抖,死死握紧褚卫怜。
褚卫怜亦是脸色大变,深知母亲这时候心不稳,最易慌乱。
她忙把母亲拉到身後,目光犀利,朝座上那人看去:“侯爷这是何意?外面全是宾客,今日来的都是名门望族,侯爷莫非不要声誉,要与我们在这争执?”
“声誉?”抚远侯端起一盏茶,敬向她:“谋反之人要何声誉?别说你们,就是外面的世家,都是我囊中之物!这本身就不是喜宴,而是鸿门宴。”
他骤然大笑,“来人,把侯府里外都给我围起来!你们所有人,一个都走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