沭宴深吸了一口气,右臂支在窗户上,手背撑着侧脸,半阖着眼睑养神。
桑林一直偷偷地从后视镜观察沭宴呢,见他神色恹恹,一副正处在崩溃边缘的样子,忙将方才听到的路过他车窗外的男人话说给沭宴听。
“老板,好像是前面出了连环车祸,才堵得这么厉害。这是主路,交警应该过来处理了。”
桑林面上不显,其实心中也是一样的着急。
说起来也是赶巧了,今天沈昭晔他们下午五点到京市,沭宴本来定好了要去机场接沈昭晔回家的。
可沭氏那边临时有个会,沭宴作为执行总裁必须要出席的。没办法,沭宴只能临时改道去了沭氏,让王叔去机场接沈昭晔他们。
没开会之前,桑林看过会议流程,估摸着也就一个小时就能结束。
谁料会开到一半的时候,市场运营部的总监居然与销售部的总监吵起来了,当真是不顾旁人死活,愣是将会拖到两个小时才结束。
别看当时沭宴脸上笑容没变,但眼中却是冷的。有几个善于善于察言观色的总监都屏住了呼吸,试图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从沭氏回水月居是一定要走南明路的,这条路是六车道,就白天高峰的时候堵,晚上六点以后畅通无阻。
谁也不知道今天是抽什么疯了,遇到了个连环追尾,晚八点堵得跟早八点似的。
桑林小心地觑着后面沭宴的表情,生怕他脾气上来了,控制不住信息素,再刺激地周围alpha和oga都跟着信息素失控。
真要是那样,沭宴应该就会oga保护协会带走了。
明天的社会新闻的头条就是《某沭姓顶级alpha当街信息素失控,给社会带来极为不好的影响,已进行相关处罚,望其他顶级alpha和普通alpha引以为戒》了。
不过好在沭宴虽然烦躁,但远没到信息素失控的地步。他听了桑林的话,撩起眼皮,朝前看了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桑林摸了摸鼻尖,忽地想起了今天上午接到的电话。咂摸了下嘴,还是决定告诉沭宴。
“老板,沈先生刚拍的那档综艺估计要下架了。”
沭宴眉心一紧,蹙起道浅显的痕迹,抬眼盯着桑林,问:“为什么?”他记得《丛林冒险》这档综艺上面挺看好的,意思是要多办几季。
桑林见前面的车动了,忙换挡跟着慢慢挪,随口答道:“嗨,还不是因为文木差点还是害死沈先生,变成法制咖了嘛,综艺自然是要下架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真没想过沭宴会毫不知情,也没想过文缨会瞒着沭宴这么大的事。
要知道沭宴脾气是温和,也鲜少有生气的时候,可在生意场上他的手腕心机却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谦和。
说句手黑心狠,杀人不见血都不过分。
在星韵,没有人敢对沭宴阳奉阴违。
桑林可是记得沭宴在沈昭晔临走前,特意让他叫文缨到他办公室,千叮咛万嘱托的让她照顾好沈昭晔,发生任何事情都要向他汇报的。
现在,桑林感受着沭宴那宛如泰山压顶般的信息素,只觉得双腿都是软的,油门都快踩不下去了。
他听到沭宴温和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件事呢。既然桑林你知道,那你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说真的,桑林都快哭了,他真的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从这辆千万豪车上滚下去!
桑林深吸了一口气,一贯平直冰冷的声音隐隐颤抖,将张导同他说的话原封不动地,没有一点艺术加工地复述给了沭宴听。
说完之后,他还悄悄地抬眼从后视镜看沭宴,之间沭宴端端正正地坐在后座右侧的位置上,窗外霓虹灯照得他的脸明明灭灭,看不大清楚表情。
唯独一双桃花眼,晦暗的好像是潭幽深的湖水。
哦,对!那清韵优雅的睡莲信息素也成了呛人的味道,在封闭的车厢中弥漫开来,无声地宣布信息素的主人很生气,非常的生气。
桑林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用软成面条的腿踩着油门,将沭宴送回水月居的。
他就知道,车门打开的那个刹那,新鲜的空气涌入车厢,才将他从顶级alpha的信息素中解脱出来。
等车门再次关上,他趴在方向盘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摘下眼镜,拿着纸巾擦着脸上的细汗。
哎,他看得那些霸总小说中的管家、朋友、下属说得都是,多少年了,没看到少爷这么笑过了。
到他这里,他只想说,多少年了,没见老板这么生气过了。
还好这火气不是冲着他来的,就只能祝沈先生自求多福了。桑林戴上眼镜,又变成了面瘫机器人,发动着车离开了地库。
这边上了电梯的沭宴,先是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眼看着快到顶楼了,转过身,对着被灯光照成金色的锃亮的电梯壁,整理了一下烟色衬衫的领口,又整理了下袖口,调整了下面部表情,嘴角勾起抹完美的弧度。
这些做好之后,电梯恰好到了顶楼发出“叮”地一声脆响。沭宴转过身,迈着从容优雅的步子走下了电梯。
他进屋之后,见客厅的吊灯是开着的,可他想见的人却没有在客厅中。
沭宴松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又摘了腕表,在放在茶几上时顺便看了眼时间。
十点,这个时间,沈昭晔白天刚出院,又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应该已经睡下了。
沭宴想到这里,脑中蹦出了沈昭晔的睡颜,心中就算有再多的火气,也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