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色起意啊,夫人美貌,若无动于衷岂不是废物,我又不是宫里的太监。”
清芷脸一红,“六爷虽不当官,也是堂堂男儿,什麽话都说,念的那些书都让狗吃了!”
他瞧她面色软下来,试着搂腰,“什麽面子不面子,男儿不男儿,我夫人笑了最打紧。”
清芷想推,忽觉嗓子眼一直恶心,连忙拿帕子捂住,晏云深担心问:“怎麽了,肯定最近累着,没吃好。”
清芷摇头,“我挺好的,别乱想。”
晏云深怔住,半晌问:“是不是有孕。”
她哭笑不得,的确怀上身孕,本来不想告诉他,要吊一吊对方胃口,好好惩罚一下,谁知人家一眼就瞧出来,年纪长的男子就是不好,什麽都懂,瞒不过。
“我有孩儿也与你没关系,赶紧走开,另雇顶轿子到金陵吧,我才不回去。”
承认了,惹得晏云深心里翻江倒海,扑通扑通跳,不知有多久没听过自己心跳得厉害,从今以後有了孩子,有了亲人,有了家。
看着面前这个娇小的女子,一直把她当小女孩待,想为她开拓一份天地,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哪知对方纤细身躯里藏着如此巨大的能量,反倒是为自己在风雨飘摇中撑起一把伞。
不觉眼眶湿润,“早知不该辞官,养孩子可要花钱,再让你们受委屈。”
幽深眸子泛起波光,让清芷吓了一跳,俗话讲男子有泪不轻弹,何况云深这样一言九鼎,顶天立地的人,心里兀自发软,习惯性拿汗巾子替对方擦。
“瞧你,我有银子,咱们可以去怀远,二太太与四爷之前也在那里呐,随便做个小生意,或者教书,六爷都在行,还怕过不好。”
“生活虽没问题,宅子怎麽办,买个大宅子才行。”
清芷狡黠一笑,“那你就该感谢一下自己平常做的善事了,如今怀远县丞可是赵成瑞,你提拔的人,我早早与他说过,帮我留意一处宅子,最好买下来,他到底牢靠,已办妥了,我的兄长们大都官复原职,只留下母亲一人,前几日也去了,到时一家团圆,好不好。”
晏云深好奇,“怀远县那麽远,你何时看上宅子。”
清芷歪头笑,“好六爷糊涂了,怀远县是什麽地方——”对着鼻尖,吹气如兰,“淮南顾氏。”
他身子不觉颤了下,原是本家,按理抄家不会牵连到氏族发源地,应该有处老宅,没想到清芷如此用心。
他俯身吻她,被对方一壁躲过,娇嗔道:“咱们的事还没完,别耍赖皮,不是说做牛做马,以後我也不要满春儿和采芙了,让他们舒服一阵。”
晏云深委屈巴巴,“我可要贴身伺候,还要替夫人梳头画眉。”
外面下起雨,一滴滴打在华盖上,清芷揭开帘子往外看,忽然想到桃叶渡上的雨,她与六爷第一次面对面,当时对方说的那番黄杨木梳的话,如今不是对上了。
“六爷果然是个坏的!一早就打起我的主意,在桃叶渡上就不老实。”
晏云深笑了,鼻尖摩挲着耳垂道:“我确实早有心,但没那麽晚,你如今还喜不喜欢爬高上低啊。”
青麟髓的香味再一次蔓延起来,让清芷神魂飘忽,原来如此,儿时从树上掉落,落入一个人的怀中,竟是六爷,他手臂上那道长长的疤痕就是玉凤簪所致。
回头去看,被他压在车板上,吻下来,天旋地转,再也逃不开。
清芷与晏云深并没直接去怀远,先给安老爷迁坟厚葬,後绕道金陵,第一件事也是重修三姑奶奶的墓地。
皇帝格外开恩,除晏家大爷死罪外,其馀人一律轻判,老太太与二太太以及成绮留在金陵老宅居住,大太太一时顿悟,在当地寺庙出家修行,五爷被削官,出了钦天监,与三爷四爷发配到南边小镇,五年之内不许回京。
他们将事情处置妥当,方才带着满春儿,秦桑,采芙与怜生上路。
这日晴空万里,已是立夏,清芷穿着扣衫依然浑身冒汗,趁没出城,让满春儿买路上的冰饮子,与大家分着喝。
马车停在路边,晏云深替她摇着团扇,俩人一起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百无聊赖等着。
对面的街道小巷中涌出一帮孩子,五六岁的模样,有人吹风车,有人捧冰糕,还有拿着小皮鞭抽陀螺玩。
叽叽喳喳,生气勃勃。
清芷不由将手放在小腹上,寻思快了吧,再过几个月也会有个可爱孩儿,心里柔情荡漾,如今什麽都好,只是晏云深天天盯着紧,要不是今日热得不行,还不能喝到这杯冰饮子。
目光无意间随孩子们移动,猛然瞧见个人,秀挺身姿如竹,青布衫在阳光下翻飞涌动,只见他伸出手,擡起头,眼睛只朝向一棵茂密梧桐树看,嘴喃喃动着,不知说什麽。
几个孩子顽皮地拉扯他的衣襟,齐齐喊着:“书呆子,傻呆子——”
对方却一动不动。
书允,清芷的心紧了紧。